“换别人好像也可以?”
“好,”秦见祀静静看着,“陛下若允了,臣明日就去寻旁人。”
贺子裕一下不爽地眯起眼睛,不知为何心中十分不得劲,他又烦躁地翻过身去,秦见祀随即缠了上来,将他再度拥紧。
他以为秦见祀会接着说什么不过只是逗逗陛下的话,然而这厮当真沉默起来,没有再多说一句,好像是极为自然地打算如此而行。
贺子裕反而越发不爽,他又翻过身来,从秦见祀的怀中抬起头看。
秦见祀也在看他,挑了挑眉,“陛下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刚才不是你说的自甘心入樊笼,你说的朕如佳肴,如上瘾之药,说什么欲罢不能,如今怎么又打起寻旁人的主意了?”贺子裕皱着眉头,忍不住多说几句,“朕有三宫六院,向来只有朕宠幸旁人的份,你能得朕垂青就是三生有幸,怎么还胆敢再寻旁人?”
“嗯?”秦见祀掩住笑意。
贺子裕见状觉得不对,补了一句,“朕只是单纯如此发问,并无旁的意思。”
“喔。”秦见祀应道,“那臣也只是单纯如此说了一句,并未有旁的意思。”
“狗。”
贺子裕又翻过身去,背对着不再理会人了。
秦见祀手枕着头,这回心情当真是好极,大半个月过去,他总疑心这方法是国师胡诌,如今觉着能叫贺子裕快些想起来的法子,大概仍是睡服比较有效。
“明日朕想吃蒸饼,”贺子裕闭着眼睛道,“你且去替朕寻来。”
“又吃蒸饼?”
“朕以前经常吃?”他问道。
“在御书房听太傅授课的时候,”秦见祀摩挲他后背,“陛下总会吩咐膳房做。”
贺子裕垂眸。
战火连天的时候,能吃一个白面馒头,吃到热气腾腾的蒸饼都极为不易,他恍惚记得有一日周朗好不容易替他寻来了一块蒸饼,就在他想吃的时候,追杀的官兵却到了。
那块蒸饼就那样被丢在地上,踩烂了,脏污了,那时他三日未曾进食,后来总也忘不掉那时候的样子,想要再尝一尝。
再后来的事情他也记不清,隐约觉着周朗在他心中也是存着重要的位置,可他却记不得周朗的样貌。
“陛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贺子裕打了个哈欠,“要睡了。”
于是掌心改拍着他手臂,像是要哄他入睡,贺子裕气笑,拍掉了那只作乱的手。
月光投下,而床脚的缝隙里,偷偷放着一颗丹药。
那是景端给他的假毒药,服下后的药性很像见血封喉,但其实不会致人死地,明日他且抓只小猫试试成效,若真死不了,就放在蒸饼中服下。
贺子裕想,便是对秦见祀多了几分信任也罢,他到底还是要为自己谋一谋出路,等到他君临天下,把这位老情人qj起来肆意妄为,好像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嗯,不知道到时候秦见祀,会是什么反应。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扬起唇角,身后的秦见祀手枕着头,深深看着侧睡的贺子裕。
时候,也差不多该到了。
第65章 逃出去
直到第二日下午的时候,贺子裕才醒转。
他仍旧是被锁在床上,该有的束缚一点没少,身子倒是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对铜镜看向身上的那些沾染欲色的痕迹,多少有些惨不忍睹。
他吩咐暗卫送来午膳,还要了只乌云盖雪样儿的猫,说是殿中寂寥,寻个玩物打发时间,暗卫通报过后便照贺子裕的意思办了。
“陛下还需要什么?”
“一些小鱼干。”
被抱来的猫儿尚不知事,懒散跳到贺子裕脚边后就趴着不动了,只摇着尾巴扫过衣摆,贺子裕拢了青衫来,笑着抱起它,摸了摸脑袋。“小家伙,真是抱歉了。”
“喵。”
猫儿慵懒叫一声,猫毛摸着很顺滑,不知是从哪个宫的宫婢手中要来的,背部毛色纯黑,其余部分白得像雪。
他的指腹捻着药丸细细打量,最终挖了一小块去,放入小鱼干中,边摸着猫儿的脑袋,伸手去喂它吃。
湿漉的舌头舔过贺子裕的手心,他多少有些不忍。
但愿这药没有问题。
待到猫儿吃完了,他才把它放回到地上,又倚着床柱数算时辰,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打盹的猫儿忽然撑起身来,对着他绵长地叫了声,随即不安地绕着他叫,又像是失了力气趴在地上,从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也渐渐重了起来。
贺子裕一下站起身,拖着锁链走过去,蹲下身摸着它的毛作为安抚,眼中也带了愧疚,“再撑一会儿就好了,乖……”
“喵——”
贺子裕的眼望向更漏,咬咬牙等着。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猫儿的叫声渐渐小了下去,半眯着眼像是睡着了,他戳了戳叫醒它,它才慵懒地醒转了,随即像是有些畏惧他般,下意识退了几步。
贺子裕把一盘小鱼干都推到那猫儿面前,猫儿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吃了。
这药是好的,一炷香的药效。
贺子裕往窗外看去,离秦见祀从军机阁回来的时间也差不了多久,他最终起身拿起桌上冷了的蒸饼,吃了几口后,拌着茶水将药丸吃了下去。
·
秦见祀回来的时候,正想要推开殿门,就听见里头“哗啦”一声,传来碗杯砸在地上的声音,伴着里头一声压抑的闷哼和惊起的猫叫声。
秦见祀眉头微皱,一下推门闯了进去,就看见贺子裕撑手在凳上面色发白,额间都沾着冷汗。
“陛下!”
大手来扶起他,痛到浑身抽搐的贺子裕死死攥住那只手,咬着唇渗出斑驳血意,他想要开口却已经痛到出不了声,记忆一下恍惚,他好像看到自己拿碎瓷片割开手腕的情景。
还真是自己的作风。
秦见祀已经打横抱起他,放回到床上,看着他紧抱着手已经疼得弓起身子,压抑着愤怒喊道:
“传太医!速传太医!”
“秦……秦见祀……”
秦见祀浑身散发冷意,瞥向那半块蒸饼,目光又移向贺子裕,即便昨夜和他说自己可以信任,可他仍旧是不信。
秦见祀就是知道,就是猜到,见到这幅场面时也忍不住像是心口被人打了一拳,密麻泛着疼。
太医战战兢兢地过来了,为贺子裕把脉,抬起头来看秦见祀几番犹豫,秦见祀一脚将他踹在地上,“说。”
“王、王爷,此毒看不出毒性,陛下死咬着下巴恐怕催吐也难,这,这……”
秦见祀一下将贺子裕摁倒在床沿上,捏开他下巴,神情几分冷厉,“吐出来贺子裕,别逼本王卸了你的下巴!”
“哈……”
“贺子裕!”
贺子裕额间青筋毕露,直往外冒着冷汗,他张开唇却吐不出什么,只是握紧了拳头,秦见祀摁他更紧,而他眼神却暗暗瞥向其中一位太医。
那太医见状急忙张口:“王爷,二色花丹!王府里有二色花丹能解百毒,或许能救陛下一命呐。”
秦见祀的眼倏然看向暗卫。“还不快去取!”
“是。”
暗卫急急去了。
而好像有重锤一下下锤击着贺子裕的身体,叫他五脏六腑都如同被绞紧般抽痛,他几乎不能呼吸,对上秦见祀冰冷的眼,努力攥住那方掌心。
那手掌无情抛开了他的手。“贺子裕,本王就该让你活活痛死。”贺子裕又挣扎着,万般痛楚下仍是想要去抓那只手疏解,那手微滞,最终还是递来叫他攥紧了,任凭指甲刺破皮肤,渗出斑驳血意。像是要与他一同痛着。
贺子裕缓缓爬上去,用额头抵着那只手掌,身子发颤。
“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秦见祀静静看着,“你又怎知我不会给你。贺子裕,为什么你每次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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