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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难当(76)

作者:宋昭昭 时间:2023-08-25 09:10:30 标签:年上 相爱相杀 权谋

  “可这施压,只凭我等之力……”

  众人既知道这位陛下受了摄政王的拘禁,如今潜龙在渊,如此时刻若能忠心一把,怎么也能落个从龙之功,史书上也能留下名姓。

  “当初陛下将在下贬出京城,做江州的刺史,其目的是为了寻访江东大儒,”郑庭芝拱手道,“本来是想为扳倒左相而埋的手笔,如今倒是可以用上。”

  “朝中之臣有近三成出自江东,郑御史所说大儒可是——”

  “便是那位诲人不倦的齐先生。”郑庭芝微微笑道。“我回去便下拜帖,拜访几位尚书去,”兵部尚书率先出声,“这种事情,人多力量大,相信他们也不愿意受这新政的苦。”

  “那我也去。”

  “算我一个!”

  卷轴展开,推去十几尺长,郑庭芝当先研墨提笔去,写下自己的名姓,既盖了印章,便轮下一个大臣接着写去,没过多久,满纸墨色纵横,手印斑驳。

  太傅一一俯身谢过,赞叹诸位大臣高义。

  而此时此刻,贺子裕正坐在隔壁厢房之中。桌上堆积着奏章,无不是各地的上报,庄稼收成情形,所缴赋税几何,贺子裕指尖划过纸面,摩挲过新政二字。

  他抬起眼来,手炉捂在手中渐渐发热,浸出微薄手汗。

  既入此瓮中,岂有再出去之理。

  ·

  晚间,贺子裕顺着王府里的密道回到了宫中。

  那场大火的余烬早已清扫去,被褥也换了新的,他还没完全想起来从前,许多事还是模糊着,点起灯火,烛火摇曳,他便就继续坐在床榻上,任锁链覆身。

  沉冷的感觉其实算不得美妙。他的目光看向那道柜门,想起里头的铃铛和那几个奇形怪状的假把式,想到那几日的沉沦与胡作非为,耳尖又有些滚烫。

  但其实,当时虽然有些苦恨,如今回想起那滋味来,却也是不错。

  “秦见祀……”

  夜幕沉沉降临,他坐在这寝殿之中,是这天下的君王。然而此刻,君王处理一天政务之后,还是可以作为贺子裕来思念一下他久久未归的爱卿。

  秦见祀这会儿,应来寻他。

  外头灯笼摇摇摆摆,发散着光,如今雪是停了,院中仍然积着一层的雪,结了冰路面也有些滑,其实并不好走。他有些疑心秦见祀是不是路上摔了,又想着堂堂摄政王在宫道上摔得四仰八叉的模样,顿觉有些好笑。

  他索性从架上抽了本书来看,权当打发时间。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了。秦见祀手提着一样东西进来,贺子裕扬起眉头却不动声色,依然坐在床边翻着书,看的是本游记。

  空气中隐隐沾着荷叶鸡的香味,伴随着书翻过的纸张声,在昏黄烛火中浮动着。他不动声色地抬起眼,懒散看去。

  “秦爱卿,怎么来得这般迟?”

  秦见祀将油纸包起的食物放在桌上,偏头来看他,对上那锁链目光先是一顿,而后意有所绝般的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作什么?”贺子裕合上书。

  “臣想着陛下忙碌一天,恐未果腹,专程买来。”秦见祀笑着收回目光,解开包扎的细绳,“尝尝?”

  “不是御膳房的?”

  “知道陛下吃腻了膳房。”

  贺子裕于是将书放在一旁,等着秦见祀打开荷叶鸡,那香气就彻底飘散出来。秦见祀洗净了手,看着这位陛下仍坐在床头像是等着饭来张口,只好捧着油纸走近。

  贺子裕眼巴巴望着。“朕要左边那鸡腿。”

  “陛下?”

  “嗯?”

  秦见祀撕下腿来,送到他嘴边,“您前世,恐怕是懒死的。”

  贺子裕才不理这调侃,只管一口叼下肉来,卷舌缠去,肉汁带着荷叶清香四溢,嚼咽入腹间,秦见祀再将手往前伸伸,连着两指也送入唇中。

  贺子裕一下扬起眉眼看他。

  好像舌尖舔过指腹,卷缠间被推了手去,只留一串晶亮水渍,锁链叮当,用膳的陛下径自推开他,接过油纸来吃着。

  “陛下。”秦见祀的眼有些幽暗。

  “爱卿,莫要觉得朕宠你,你便肆无忌惮。”贺子裕勾勾手,秦见祀又将汗巾递来给他垫着,“伺候朕,是你应尽之责。”

  秦见祀深深看着,压嗓道:“陛下说的是。”

  “那爱卿来说说,该如何伺候朕?”贺子裕眼中闪过揶揄笑意。

  秦见祀半跪下伸出手,贺子裕还不明其意,又被人摸了摸唇瓣,掌心就接下了贺子裕吐出的鸡骨头。秦见祀又将鸡骨头丢到一边去,等着陛下慢慢用膳。

  鸡胸肉有些柴了,矜贵的陛下只吃最嫩的腿肉,余下分给了他养为面首的秦爱卿,秦爱卿伺候得也很好,汗巾擦干净了陛下五指的油沫,连着唇瓣上的也吻得干干净净。

  秦见祀慢条斯理地把汗巾丢到一旁,屈膝上床榻间,拢身下来。

  贺子裕抬眸看着,仍要硬气地勾起身上人的下颔。“那现在,朕准你来好好服侍,但你要听明白——”

  “明白什么?”

  他低声耳语,床帐内隐约只听得一句,“你要是…………,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下一刻,秦见祀拢住他手,欺身压上,“那就要看陛下有没有杀臣的本事了。”

 

第70章 陛下万岁万万岁

  铁钳捣入炭火中,一下又一下。

  而此时,御膳房内正准备做几屉包子,厨子的手大力搓揉着前边的面团,指腹摩挲着中间一点凸起。

  “是谁把茱萸放面团里了,给老子站出来!”

  他想到擀面杖或许捣不开面团,指头勾了些酒曲,生涩一指试试柔软度,师傅偏头看了一眼。

  “面团还没发酵正紧着,别给糟践了。”

  厨子不听,用了更多酒曲,并指捣去,一定要让这面团发酵,没曾想捣过的地方面块确实柔软起来。他觉着有趣,揉搓着面团几下拍打,外边枝头上雀鸟一声啼鸣,他拿起擀面杖硬塞进去。

  “我们这是做包子,哪有你这样给包子上馅的。”

  老师傅咬着牙,最终没舍得多说自己的傻徒弟几句,孩子做包子新鲜,总不能怪他把面团蹂躏成这样。

  然而擀面杖的头已经戳在面团中了,直挺挺立着,厨子觉着很满意,开始拿擀面杖捣起面团来,一下下捣得更深。

  旁边师傅几次想要开口最后都放弃,外头枝上的雀鸟几声婉转啼鸣,叫得压抑又欢快。

  面团里加了更多的水和酒曲,又被手挤压倒腾着,擀面杖深深浅浅捣得更快更欢,厨子不满足,又对其他的面团下手,这下师傅也忍不住了,出言制止。

  “算啦大师傅,”旁边人说,“你就多体谅体谅他。”

  于是厨子在庖屋折腾了很久,外头雀鸟不知为何,断续高低叫着,一直到那坨面团像水一般摊在桌板上,不能再发酵了。

  寝殿中,秦见祀从后抱紧贺子裕,偏头看向他,“你怎么哭了,嗯?”

  而贺子裕身子微颤,指尖攥着枕巾,瘪着嘴唇一言不发。秦见祀的指腹摩挲过镣铐,伸去与他五指相扣。

  头渐渐压下去,抵着枕巾闷闷道:“朕命你给朕收拾。”

  秦见祀笑了。“不砍臣的头?”

  “滚。”他很凶地扒拉了一下。

  ·

  天亮之后,贺子裕才清洗完重新在床上躺下。

  他睁着眼看窗子那边有些发白,外头偶尔有宫人踩雪而过的声音,撤下了殿外灯笼里燃尽的蜡烛,拿着扫帚三两扫雪。

  偶尔能听见暗卫们低低的交谈声。

  先前贺子裕还是半痴傻的时候,就听他们谈论说是大太监病了,有时候说哪家宫人怀春绣了帕子,有时候说王爷又是一夜没睡,倒也八卦得厉害。

  秦见祀换了身新袍走进来,瞧见他正睁着眼。

  “陛下不继续睡了?”

  贺子裕摇摇头,坐起来疑惑问道,“谁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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