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淮抬头看了一眼,黑眸冷静又淡漠,对眼前这感人的君臣画面无动于衷。
底下众人等他们聊完,又齐声的表达了关心,这才作罢。
然后,叶御史站出朝列。
“陛下,臣有事启奏。”
弘嘉帝:“叶爱卿所奏何事?”
“臣上奏,黎王殿下扰乱风气,行为不检,有辱皇室颜面,应予以责罚。”
陆容淮:“……”
他刚解除禁足,这老头子又来搞事。
弘嘉帝惊讶:“行为不检,扰乱风气?”
叶御史点了点头。
又一名言官站出来,“陛下,臣附议。”
叶御史见他出来,主动退开,将位置留给那名言官。
此言官刚上任不久,满腔热血与激情,对待朝内不公允不正当的现象都会毫不留情的指出,陈词痛斥。
大臣们不少人深受其害,眼下见他矛头直指黎王,一个个都等着看好戏。
言官:“臣这两日路过市集,所过之处,皆有人议论黎王,臣好奇之下,驻足旁听,这才听到,民间竟流传了许多与黎王有关的话本。”
弘嘉帝:“是何话本?”
言官似是难以启齿,斗争片刻,方才说道:“那话本上无一例外都是两名男人的故事,也就是黎王和他的男宠,内容……实在是不堪入目。”
“黎王,你可知此事?”弘嘉帝问他。
陆容淮:“那话本上写的,都是本王和男宠的故事?”
言官:“是的。”
陆容淮:“写得好吗?”
言官:“什么?”
“比如说,是不是写本王特别宠爱那位男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成天抱着他,卿卿我我缠缠绵绵……”
“正是如此,莫非这些都是黎王授意旁人编写的?”言官打断陆容淮的话,言辞激动无比。
“当然不是。”
言官岂能放过这个弹劾黎王的机会,他大声说道:“即便不是,王爷定也看过这些内容,并且默许这些污秽之物在民间传播。”
“污秽之物?”陆容淮眉目泛起冷意,“百姓们自己喜欢看,本王还能拦着不成?明明是感天动地的爱情,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污秽了?”
“这哪里是爱情,分明是王爷玩弄男宠的证据。”言官说着,神色越发气愤,随后他伸手一指不远处看热闹的苏如鹤。
“臣当日查探此事,恰好遇见苏侍郎,他当时买了几本话本,定是留作证据。”
苏如鹤:“……”
这位大哥,您作死也别拉上他啊。
周围视线都朝他看过来,苏如鹤无奈的站出来,慢吞吞的说话。
“臣确实买了几本。”
“苏侍郎可有看完?”言官目光恳切的问道。
苏如鹤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字一句的说:“看完了,编的很好,感天动地,情真意切,想象丰富又缠绵悱恻,狗血中带着爱情的芬芳,臣差点看哭了。”
言官:“?”
大臣们:“??”
陆容淮笑出了声。
言官急起来:“苏大人你不要怕得罪黎王,我等身为臣子,当无视强权,挺身而出,肃清风气。”
苏侍郎更无奈了,“臣所言句句属实。”
陆容淮挑起剑眉,“人家苏侍郎已经说了实话,是你自己不信,怎么还急眼了呢。”
言官:“……”
他慷慨激昂的斥责陆容淮:“黎王元宵节当众与男宠调情,对其上下玩|弄,百姓们可都是亲眼所见,如今话本疯传,内容不堪,黎王难辞其咎!”
“调情是有,玩|弄一词有失妥当,本王建议你多读点书,学会正确措辞。”
“黎王行为不加检点,在民间公然带起好男风的恶劣行径,话本危害甚广,这几日,城内男风馆夜夜火爆,更是发生了好几起抢夺小倌的斗殴事件,影响恶劣啊。”
“你怎么知道男风馆生意更好,莫非你去过?”陆容淮不紧不慢的问道。
言官下巴扬起,正义凛然道:“臣为了调查事实,身先士卒,有何不可?”
“挺好的,下次这种危险的事情让本王去。”
言官:“??”
不是,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老三,男宠之事,是否属实?”弘嘉帝皱眉问道。
他年前刚下旨让陆容淮娶了楚国皇子,他后脚就收了男宠入府,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倒是有那么一个漂亮乖巧的,本王甚是喜欢。”
弘嘉帝:“……”
你还挺实诚。
弘嘉帝委婉表示,“即便是喜欢,也不能太招摇,闹得全城百姓都知道,你已经娶妻,多少给王妃留点面子。”
陆容淮:“父皇,那日儿臣带出去的,正是阿沅,百姓们不认识,误会了倒是情有可原,只是儿臣不明白,您的这些臣子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
“……”
他们又没去现场,哪里知道是黎王妃。
弹劾了半天,结果是个乌龙。
言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站着大殿中央,周围人的视线朝他看来,他羞耻的恨不得钻入地底。
“还有,我朝民风开放,男风本就盛行,本王娶妻之前,倒是不见你们说这事,既然看不惯,当初父皇下旨时,诸位怎么不站出来制止啊。”
“父皇,您养的这些言官,每天除了没事找事,鸡蛋里挑骨头,儿臣看不到他们还有何本事。”
他这话说的嚣张狂悖,偏生那几个言官此刻不敢再站出来反驳。
“叶大人,你怎么看?”弘嘉帝看向叶起,此事因他而起,他现在自然要给个说法。
叶起站出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平静如常,他慢悠悠说道:“话本流传是事实,扰乱风气也是事实,黎王带着王妃在王府门口公然调情,也是事实。”
“没错!”先前那名言官开口,想找回颜面,“黎王身为皇子,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严重折损皇家颜面,望陛下施以惩戒,以儆效尤。”
“你们一直将皇家颜面挂在嘴边,怎么,这四个字能保你们官路恒昌?”陆容淮不客气的嘲讽。
“黎王有空不若好好学习您的两位哥哥,何为沉稳持重,何为仁厚宽容。”叶起开口,眼皮松弛耷拉,看人时眼神很锐利。
“叶大人骨头都松脆了,牙口倒硬的很,本王佩服。”
“好了,老三的行为确实不够稳重,这样吧,罚俸三个月。”
“那些话本交给你处理,堂堂王爷,被写成了贪色无脑之徒,你也不嫌丢人。”弘嘉帝摇头。
陆容淮:“儿臣有什么好丢人的?贪财好色,人之常情。”
弘嘉帝:“……”
“你少说两句!”弘嘉帝头疼的扶额。
陆容淮偏要多说:“本王可比殿内大多数人好多了,这些人不仅家中姬妾成群,还在外面逛男风馆呢。”
大臣:“……”
陆容淮:“本王可没去过这些污秽之地。”
“……”
“唉,举世皆浊而我独清,清白之人,总是格外遭人嫉恨呢。”陆容淮摇头叹息。
满朝哑口无声。
聂俦温拢着袖子听了全程,待众人都闭上嘴,他才启奏。
“陛下,春闱即将开始,各地考生陆续入京,不少客栈商铺趁机抬价,贫寒学子付不起住宿费,夜里只能在城郊破庙内待着,瞧着好生可怜。”
弘嘉帝立即说道:“学子们寒窗苦读十余年,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出现纰漏,聂相可有什么好办法?”
聂俦温:“城外道观众多,观内客房大多空置,臣恳切陛下,让道观接收这些学子,给他们一个庇护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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