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桃山的山径后那一刹就像误入世外桃源,入目之处皆是粉红。
桃山之所以叫桃山就是因为这个小山丘种满了桃树。
于此相对的是下巧村那杏山。
而今年的桃花早开,像要在这个春天争奇斗艳似的,下巧村那刚占了早春方出尽风头的杏花还未尽数凋落,上巧村的桃花便不甘落后开满了枝头。
粉红色的花朵缀在枝丫,开了漫山遍野,一树更比一树艳,如落日的晚霞坠下了山间。
进了桃山,柳芽欢喜的什么似的,在树与树之间左躲右藏。
徐风来笑他:“你看你像不像个野猴子?”
柳芽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他这样说:“野猴子多好,逍遥自在。”
徐风来道:“野猴子喝露水吃野果沐浴日月精华成了精变了你。”
柳芽在树底下跟他扮鬼脸。
徐风来无奈笑笑。
他的年纪到底要比柳芽长些,不似他小孩心性,做什么事想到的第一件就是玩,两人虽说一块长大,可他毕竟比柳芽多吃两年米,心里也纵容他。
见他玩便让他玩着,自个先去摘,一会分他就好了。
做酿酒用的桃花选料也有讲究,在清明前后采集东南方向枝条上花苞初放或开放不久的桃花做原料,因此徐风钻进了桃花林中寻找东南方向的桃花。
绯红的花蕊尽情舒展着,桃花在鼻翼底下散发着香,闻一口就像是醉了。
*
周行川找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摘完桃花正坐在树底下说体己话。
等秋收过了柳芽就要与孙家的二小子成亲,届时他们可没这么多闲暇时候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周行川在喊徐风来。
柳芽一听,眉头一挑,一脸打趣:“找你。”
“他怎来了?”
不得已,徐风来只能钻出林子来到路边,好在他们距离山坡的位置不远,省了周行川四处找人的工夫。
周行川正站在路心,看他挑开桃花枝走出来,忙走了过去。
“你不在柳郎中家待着跑这来做什么?”
周行川解释道:“廉昭已经好些了,不过又睡了回去,我闲着无事便回来了,谁知夫人说你上了桃山,便也来看看。”
说话间柳芽也钻了出来,听见这话笑道:“来哥哥上桃山是他的事,你追着做什么?”
徐风来回头斥责他:“别胡说。”
周行川见了他,拱手作揖行了个礼,好声好气道:“是夫人让我来的。”
徐风来猜是他娘觉得阿靓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便让他出来走走。
“你来得正好,恰巧桃花开,自己去逛吧。”又拉柳芽:“挖完野菜便回吧。”
柳芽点点头,与他去挖野菜了。
周行川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看见这片桃林。
他在山脚下的小屋子前仰望只能看见一团颜色,不像现在是鲜明的、芬芳的。
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竟有如此美景,十里桃花绵延不绝,周行川心下感慨,不由念道:“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未念完觉得自己有卖弄文采的嫌疑,便止了声,静静看着眼前的美景。
春意枝头闹,野菜也长得好。
两人不花多少工夫便挖了一篮子的黄蒿菜,这东西满山遍野都是,想吃就来挖一点,只是等春天过了口感干柴苦涩,因此一般都吃头春的最嫩。
两人分别提了两个篮子,如今都装满了,一篮子是翠绿的野菜,一篮子是粉红的花瓣。
摘完桃花野菜就该回了。
徐风来问周行川:“你一会再回?”
“一道吧。”他本就是上来找徐风来,欣赏美景只是顺带,只不过这话不用让徐风来知道。
沿着山径一路无言下了山,在竹林小道的时候柳芽与他们分开,他要从这条小路回去。
回去还得处理桃花瓣,因此徐风来没留他。
进了家门,不仅徐母在,连徐父也回来了。
他一早便去地里给水田灌水,等满了才回家。
种稻子就得小心两件事,灌溉和施肥,这几日没下雨就得人去守着。
那一片都是水田,谁都要水用,好在这几年大体风调雨顺,小有旱情水涝影响也不大。
“这么快回来了?”
这话一听便是徐母问周行川的,徐风来也没去搭话,他进去厨房,拿了木盆出来,舀水清洗桃花瓣。
厨房门口有一口缸,那放着一家的用水,徐家没有井,吃喝的水全是从外边挑回来的。
“娘,装桃花瓣的瓮放哪了?”
正与周行川说着话的徐母闻言进去柴房翻了出来。
“你自己收的东西还问我。”
徐风来笑:“什么都不比问娘好使。”
看着这一幕,周行川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便是知道母亲宠他,可母子二人也没像徐风来与徐母这样相处过,因为中间有规矩礼仪隔着。
周行川忽然想,也许自己可以跟母亲撒撒娇。
徐风来把桃花清洗干净,又用筛子装着晾干水分,瓮也一块洗了倒立放着沥水,等将来装桃花瓣和酒。
洗完了他又用洗过桃花瓣的水把黄蒿菜洗了,晚点可以直接炒。
各人都有各事,独独周行川最闲。
偏还得弄午饭给这位大少爷吃。
按照徐家以往的习惯,非农闲时只吃早晚两顿,中午就算是吃也是随口对付,不像农忙时白面馒头,吃红薯芋子都行,但如今周行川在,还是伤患,别说粥水馒头,恐怕还得再加点肉。
徐父估计也这么想的,见差不多午时了,渔夫也该收了网,打算去村里买条鱼回来吃。
见周行川在家里闲着怕他闷出病来,喊他一块去。
周行川无可无不可,便跟着他一道出门了。
第11章
趁着这会功夫,徐风来打算把屋子扫一扫,这些日子忙着春耕,屋子没有好好清理过,昨日就该弄的,偏又去找什么廉昭的给耽误了。
被褥先抱出去晒,至于其它明日再来清洗。
然后徐风来拿了帕子蒙住脸,腰间围上襜衣,拿着笤帚进了屋。
等周行川与徐父从外边回来,看见的就是满院的衣衫被褥挂在竹竿上晒着。
山下风大,吹得衣衫拂动。
周行川站着,看着这青白蓝颜色挂了好几条竹竿的院子。
忽然就想,难怪老师们有闲云野鹤之志,此时此景确实容易勾起人的归农之意。
徐风来扫完自己房间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周行川在院子里站着,眉头松着,目光深远,摆明是发起呆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虽说不灼人但晒着也不好受,可这人站在底下眼皮子也不带眨,也不知是什么乐趣。
徐风来不敢苟同,径直做自己的事去,把畚箕上的杂物倒进装脏物的竹筐里。
周行川听到脚步声回过了神,然后就看见了这身打扮的徐风来。
他知道徐风来身材俊俏,却不知今日被襜衣带子一勒更显别样景色。
那截窄腰一手就能圈的过来,由于弯着身,襜衣带子落在胯上,底下是像蜜桃一样挺翘饱满的弧度...
意识到自己失礼,周行川猛地收回视线,停止了想入非非。
徐风来却在此时转过头来,四处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周行川身上:“你看什么?”
周行川一愣,而后脸红了个彻底,冲他拱手弯腰行了个大礼:“是我失礼了。”说罢就落荒而逃地去了厨房。
“...”居然承认了?
徐风来虽有疑惑却没往心里去,因他实在不认为周行川会对自己有何心思。
*
之后又过了两日,假亲戚虽然还跟个大爷似的,但因着他在梅芹面前帮了徐风来一次,又见他伤没好全,诸多事徐风来不与他计较,虽说准备让他干点活可也一直没提上日程。
倒是周行川每日雷打不动地去柳郎中家看望廉昭,好消息是廉昭高热已经退了,但因伤势拖得太久人虚弱不堪,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每每周行川去看望他时才有一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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