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在撩我(64)
柴嫣然阿爹早去,其兄官衔不及三品,无须像圣上汇报。可蓝家乃是世家大户,丞相官衔又位居一品,且得圣心,联姻之事得事事小心,早已派人叮嘱信悟侯府。双方成婚,女方兄长不必来观堂,他们定会按足规矩,不会怠慢柴嫣然。
墨九君蹲着柴子然身前:“上来,我背你。”
柴子然一夜没歇好,此刻有个后背代步,他乐意至极,啪嗒地爬上墨九君宽大的后背,缓缓地瞌上了眸子。他想了想,又睁开眸子,喊了句:“墨九君。”
墨九君的步子微顿,道:“放心,我已让随书去丞相府寻嫣然,她如有事,定会来苏虞寻你的。”
“谢谢。”柴子然不知该作何心情,他阿姐出嫁了,他一点儿都不开心。回头看了眼门庭若市的信悟侯府,心里累极了,便把头埋在墨九君宽大的背上,眼眶微红:“如我不是那般无能就好了。”
“阿然,或许嫣然嫁了蓝浮初才是最好的归宿,这些非是你我能定夺的。既然是她所选,我们能做的便是希望她能好。”墨九君的话很轻柔,每个字都能敲到柴子然心中。
夏季的烈日很大,柴子然伏在墨九君背后被晒了一会儿,便抬起头看看周围有没有给他解暑的东西。眼眸刚抬起,便见一道蓝衣颓然坐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角处,脚步放了两个歪歪斜斜的空酒罐子。
柴子然捉着墨九君领子的手忽而一紧,又慢慢地松开了。
苏虞县的一间小院子外,头顶挂着一块烫金的牌匾“朱府”。每日风雨不改蹲在朱府墙角处的两个小乞丐,今日又实行了例行公事,瞪大了眼眸等着这户人家的施舍。听说这户人家本住着一对两父女和一个雇佣来做家务活的乡下婆子,数月前府里的姑娘被草寇劫上了八仙过海,便是一去不复返。
可怜了姑娘的阿爹,白头人送了黑头人,每日哀哀怨怨地渡日,还派雇佣了好些人去寻姑娘的尸体,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更可怜的是,连具尸体也找不回来。
丧心病狂的草寇害了一个可怜的姑娘,也害了一个家,更是害了苏虞县的百姓。
之所以影响这般大,是因为那户人家的主人是个屠夫,卖的猪肉是自己家养的,鲜美好吃,价格低廉。屠夫的唯一阿女一走,他便无心养猪,亦无心卖猪肉,整日关起了大门,浑浑噩噩地渡日。本亲人去世,是要做法事的,得买口棺材回家,可他阿女连个尸体也没有,买了棺材也无用。
也不知朱屠户是悲痛欲绝神经错乱,还是被鬼扰了心头,悬挂在朱府头顶那两个可怜的白灯笼,只被他挂了一日便取了下来。此后,他逢人还说:“我阿女没死,她福大命大,还寻了个如意郎君,她还活着,我家阿女还活着。”
邻里可怜他,便报了官,让好心的县太爷照顾照顾这个可怜的孤家寡人。奇怪的是,县太爷亲自问他:“你家阿女在何处?”
朱屠户哆嗦了半天也哆嗦不出来,吓得哇哇地跑回了朱府躲了起来,一连好几日都不敢见客。
有个神算子说:“县太爷九君公子阳气旺盛,鬼见了也得退避三舍。”
这一说法一出,众人惶恐。朱屠户那活见鬼的样子,像极了被鬼附体。但他被县太爷英明神武阳气十足的样子吓了吓,十天半个月都不敢出门了。偶尔出个门,也不过是拿着东西到门槛招呼门外两个小乞丐来拿东西吃。小乞丐的手刚拿完东西,朱屠户便‘哐当’地把关上,顺便锁上几个大锁。
因这鬼心得善良,苏虞县的乡里,倒也没有人为难他,有时见了朱屠户就是绕了个远路,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这一天,夜半三更无人敢敲门的朱府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客人浑身雪白,头顶一个宽大的斗笠,厚厚的白纱挡住她的容颜,从身形看,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女子。
第79章 反寇一
“扣扣扣”的敲门声断断续续,不久后有一婆子来看门。徐风吹吹,女子的白纱飞飞。婆子顿时睁大了眼睛,“啊啊啊啊”地狂叫!
左邻右舍亮起了几盏灯,有人骂骂咧咧地准备开门。白衣女子着急地掀开头顶的白斗笠,压低声音道:“张婶子别怕,是我。”
张婶子一见是早已宣布离开人世,跌落悬崖的朱珠姑娘,眼睛一翻,重重地吓得倒地昏死过去。
朱屠户提着一个小灯笼,往门外的朱珠看了几眼,笑道:“是阿女啊!快快快,快过来。”
朱珠本想扶着张婆子入屋,可这时门外聚集的声音大了起来,她也顾不得张婆子,只好跨过她横躺的身体,大步朝家门迈了进来。
朱屠户身后蓦然出现一个白影,浑身雪白,腰上还配带了一条金灿灿的鞭子。朱珠浑身一抖,朝朱屠户使了个眼色便转身欲走。刚转头便瞧见柴子然蹲下身体,轻轻地摇晃张婶子,抬头蓦然朝自己灿烂一笑,道:“朱珠姑娘,好久不见啊!”
张婶子被他摇醒,刚抬眸见到柴子然便哆嗦着:“子然师爷啊!有鬼啊!”忽而察觉气氛不太对劲,大眼珠子转了转,堪堪转到朱珠一袭白衣上,眸子又瞌了回去,倒在地上,继续昏着。
柴子然送开了摇张婆子的手,笑道:“老子好心好像办了坏事儿!”招呼朱屠户身后的随风到他旁边来,朝朱珠父女拱手道:“事发突然,多有得罪还请二位见谅。”
柴子然态度还算恭敬,可他脸上的眼珠子却未从朱珠身上移开过一点儿。朱珠尴尬道:“不知子然公子有何要事?”
柴子然笑道:“这话,该是我问朱珠姑娘。”
朱珠低头默了一会儿,抬起脸恭敬地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墨九君从大门迈入,一身浩然正气仿佛与天地共存,他眸光漆黑,定定地看着朱珠苍白的脸:“你无须知道什么,只需告诉我,你是从哪儿来的便成。”
朱珠脸色阵青阵紫。
天上的月害羞地躲在乌云中,抬头望去,竟是一片漆黑。几个火把照亮了漆黑的道路,墨九君领着几十人,浩浩荡荡地从街道穿过,步伐整齐,面色严肃。
半个时辰后,小胡同巷一通哼哼哈嘿的打斗后,柴子然双手抱胸,大步迈进来,身后的墨九君高举火把,替他照明。柴子然瞧见众衙役拽着众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草寇,站在两侧对他态度恭敬,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草寇斜斜地睨了他一眼,都会被衙役一通收拾,心里得意洋洋。
柴子然朝后看了眼墨九君,道:“你怎不跟他们一块儿去打草寇,若是你出马,定能一个顶十。比现在还快把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收拾了。”
他提到“不长眼的东西”时,狠狠剐了眼瞪他被收拾了的草寇。
墨九君脸色很淡然,眼眸含光,笑道:“我要保护你。”扬起的火把朝柴子然脚下的地面照了照,仿佛保护他就是天大的事情。
柴子然伸出一个大拇指,笑道:“嗯嗯,还是九君公子聪明。”
“阿然说得极是,我确实很聪明。”墨九君的大手搭在柴子然的肩头,往他耳旁吹了一口凉风:“在床上就更聪明了。”
“咳咳!注意形象。”柴子然清了清嗓子。
墨九君冷冽的眸子注视着一众恭敬的衙役,被他眸光扫过的衙役纷纷低头不敢看二人。墨九君心情极好:“我的形象甚好!”
柴子然:“……”
又过了半刻钟,随风把楼雨泽压到柴子然面前,面色愉悦:“公子,我把你的情敌带来了。”他把楼雨泽往前推了推,邀功道:“你看。”
“……”柴子然嘴硬道:“他不是我的情敌。”
随风挑眉道:“那也是,您与九君公子心心相印,哪里是这等虚伪小人能破坏的。”站在柴子然身旁的墨九君给了随风一个赞赏的目光。
随风继续道:“公子,他虽然不是你的情敌,可他生得甚是好看,万一故意勾引的九君公子,引起你们的误会就不好了。”凉凉地道:“不如杀了吧!”
柴子然双手负在身后,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这里是不是交给我做主了?”
墨九君顺着他的话道:“自然。”
柴子然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怕我真宰了你的相好吗?”
墨九君疑惑脸:“阿然,你要自尽吗?”低头想了想:“待我命人做好两个人可躺的棺淳,再死也不迟!”
“滚!少诅咒老子。”柴子然让随风收回压着楼雨泽的手,拍了拍他如玉的脸,笑道:“好一个如玉的潇洒公子,杀了倒是可惜了!”抬头看向黑压压的破败屋檐,道:“楼雨泽,你走吧!”
面色如灰的楼雨泽忽而睁大了眸子:“你要放了我?”
“我放你,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别的什么都没了,你别乱想。”柴子然咧嘴一笑:“若前朝皇帝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前朝何须会灭亡;若当今圣上昏庸无能,百姓流离失所,他的皇位如何能坐得稳。如今四海归一,国泰民安,你们还谋什么反呢?”他伸了伸懒腰:“但这些都不过是纨绔败家子的看法,兴许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脑子跟我这个纨绔的脑子不一样,想得不同。但我告诉你,乱臣贼子从来没好下场。”
“乱臣贼子?”楼雨泽冷笑:“柴子然,这个世间谁都能说我们是乱臣贼子,唯有你不能,你知道你身上流着怎样的血脉吗?”
“我有什么样的血脉与你何干?”柴子然冷眼看他:“我的生母前朝嫡公主让我不要谋反,我的姥姥前朝皇后也让我不要谋反。你们谋反你们自己去,扯上我做什么?”他仰头大笑,嘲讽的眸子盯着楼雨泽的脸:“你们谋反,你不要说是为了什么大业,是为了什么江山社稷,是为了报恩。啊呸!我一个字都不信。前朝灭亡了几十年,你们锲而不舍地干了几十年的大事,若非为了自己,谁肯去干什么大业。”
柴子然蹲下身体看向一个被衙役制服的草寇,他浑身污秽不堪,身上的衣服铺满了补丁,脚上的草鞋露出了几个脚指头。他笑问草寇:“你为什么谋反?”
草寇如今落了敌人的手,怕是也没活下来的机会,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俺想当功臣,俺想发大财,俺想娶个漂亮的媳妇,俺想过好日子。”
柴子然拍了拍他的肩头,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兄弟,说得好!”他站起再次看向楼雨泽,笑得一派白牙发出闪亮的光:“雨泽公子,你怎么就不能坦然些呢?”
楼雨泽面色白了白,步履往后退了退。
柴子然道:“你们这些才子是想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可惜脑子不灵活,被人钻了空子,洗了脑子。你父亲谋反,圣上不杀你已是开恩,你不但不感激,还加入草寇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若圣上重用了你这样的害群之马,这天下早就硝烟四起,民不聊生了。如今,你能苟活,你就该感恩,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感叹郁郁不得志!”
柴子然说完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浑身热血沸腾,见楼雨泽步履踉跄地走出胡同小巷,朝墨九君看了眼。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所谓放长线能掉大雨,楼雨泽不过是一只小虾米,实在不足为惧。
三日后,据鸿门将军的探子回报,张前龙从京城出发前往八仙过海,他已派人从后尾随,伺机将其捉拿。可张前龙阴险狡诈,善于躲匿。为了确保能捉住张前龙,鸿门将军特让墨九君协助,与八仙过海共同围困张前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