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7)
那恐惧越来越甚，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剧烈挣扎，尖声喊到：“放开我！我要回去！”
那疯子却冷哼一声：“回去？你要回哪里？”
我张了张嘴，一时竟没答上来。就在我分神的功夫，他就已经拎着我进了书房。
25.
一进了门我就全身都在不由自主的发抖，战战兢兢的四下张望。书房里此刻虽燃着灯，然而那些没有被烛火照到的角落里就仿佛隐藏无数妖兽恶鬼，随时都会扑到我身上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怕，眼泪都不可抑制地流出来。
我抖着手拽他，试着跟他商量：“你打我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吓我，我现在好怕……”
大概看我哭得太惨，他表情倒像是缓和了些，问我：“还跑不跑了？”
我连忙拼命的摇头，“不跑！再也不跑了！”
他表情复杂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朝我伸出手。我以为他是要打我，下意识就拿身上的袍子捂住头整个人都缩在袍子里面。
没想到下一刻袍子便突然被大力的扯烂了，我吓了一跳抬起头，刚好看到他盛怒的一张脸。
他将那被撕烂的袍子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突然说：“雪蚕丝织成的袍子，师兄既然把它给你，就不能浪费了。”
我心想这袍子都烂成这样了不浪费还能做什么呢，却没想到他突然将我扯过去，用从袍子扯下的布条将我的手绑了起来。
我的双手都被绑得死死的挣脱不开，挣扎间燃着的烛灯被扑灭了几盏，房间里便越发昏暗起来。
我身上不停的打着哆嗦害怕极了，忍不住求他：“我乖乖的，你不要绑我好不好……”
这回任凭我再如何求他都没用了，他将我的衣裳撕扯开，整个人都按在桌案上。我的额头撞到桌子，疼得发昏。还没等我喊疼，裤子也被扒了下来。
我睁开眼，视线里只能看到一块沉甸甸明晃晃的玉玺安安静静的摆在那里，旁边笔架上架着几根笔，此时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来。
我仿佛魔怔了一样突然僵住身子，就这样怔怔的看着明明灭灭的烛光中那些笔杆摇摇晃晃
身后的人将我死死的压在桌子上，按着我的头问我：“你当时就是在这里下的旨吗？就在这桌子后面，签的那些帖子，差点害死了我和师兄，又害死了师父一家，还有全天下那许许多多的百姓！”
我光着身子趴在这宽大又冰凉的桌案上，一时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越发令人熟悉，也越发令人恐惧。
他的手掌和嘴巴落不停地在我的身上，我想跟他说什么，想让他停下来，一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
然后，我听到他低低的叫了声：“永延……”
我全身一僵，下一刻，身后却突然一阵剧痛，就这么被打开身子刺了进来。
桌子剧烈的晃了一晃，笔架上的笔有一支因此掉了下来，摔在桌上。
那声音不大，在我耳边却仿佛一声炸雷，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断了，我突然声嘶力竭的惊叫起来。
他动作没有停，我只好哭喊着打着哆嗦用被绑着的手死死地抱着头，身边就仿佛有无数厉鬼咆哮着，我挣不开，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的任凭那些厉鬼的影子蔓延过来，淹没了我的胸口，我的呼吸，将我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困在这间书房里，这个桌案上。
再也逃不掉了。
直到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停下来，问我：“你怎么了？”
我已经哭喊到没有力气，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知道下意识的求饶：“师父，放开我，饶了我吧……”
他全身猛地一震，下一刻突然把我身体翻过去直直的看着我，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慌和恐惧，“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我明明是盯着他在看，却仿佛看到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我好像看到了少只耳朵的兔子琉璃灯，看到那日扬着马蹄踏入殿门的烈火，还有跌落在栈道旁那个只完成了一半的小笼子……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只觉心口一阵尖锐的疼痛，痛得我再也受不住，喉头一热喷出一口血来。
之后，那些无边的黑暗终于彻底把我吞噬了。
26.
我醒来的时候身边仿佛很多人在说话，我不耐烦的哼哼一声睁开眼，立即就有人扑到我跟前来。
“你醒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却下意识觉得怕。
我尖叫一声飞快地爬起来躲到床脚将自己抱做一团，捂着脑袋哭喊：“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那个人呆呆地没了反应，好半天才哑着声音朝我招招手，“你过来吧，我再不打你了。”
我却不敢应他，怕得更厉害，全身都在抖。他太可怕了，我根本不敢看他，又怕激怒他，只敢悄悄地把手指咬在嘴里，另一只手握住脖子上的挂坠，小小声地向它哭着求救：“师兄救我，快来救我……”
那人身形像是晃了一下，过了一会儿，颤抖着朝我伸出手：“永延，我在这里，你认不出我了吗？”
我看到他的手伸过来，只觉惊惧万分，闭上眼睛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只是还没等我叫几声便突然胸口一痛，咳了两下呕出一大口血来。接着我的力气也像是随着那口血被吐了出去，整个人软倒在床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医！”
我听到那人吼了一声，很快就有一群人拥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摆弄我。我怕极了，又躲不开，只好哭着求他们：“我会乖乖的，会听话，放了我，放了我吧……”
没人理我，站在最前面的老头捏了捏我的手腕，又翻了翻我的眼皮，把我摆弄了好半天，最后突然给那个人跪了下去。
“国公大人恕罪，依微臣看陛下这病症不像是失心疯，倒像是中了毒。如今因着毒发，那失心疯的病症才重了些。”
那老头又说：“之前陛下中的毒不治而解，怕也是因体内之毒的毒性太烈，一般的毒反而被克化了。”
那人仿佛傻了一般呆呆的不说话，那老头只好继续说：“从陛下的脉象来看，这毒怕是已在体内多年，怕是之前一直有定期服用药物克制。只是这毒从未见过，解药该如何配制微臣们也是一无所知。”
好一会儿，那人转过头来看我，我吓得立即闭上眼，听到他低低说了声：“是忘川。”
“是当年师父亲自配的，我们也只知道中了忘川的人会逐渐丧失心智，直到最后宛如痴儿，毒发而亡。”
那老头问他：“那此毒……”
那个人看着我，目光沉甸甸的，最后哑着声音说了句：“无解。”
27.
我强撑着精神听了会儿他们说话，却没有听懂，最终只能放弃。
我闭着眼睛只觉得全身的血肉都很疼，像有人不停的拿着针在扎我，痛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房间里安静下来，我睁开一点眼睛，发现那些人不知道何时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最开始的那个人。
他来到我身边坐了下来，我又开始怕，哽咽地喊人来救我。我抬手又想去摸脖子上的坠子，可是因为没有力气，试了几次都没摸到，最后还是他帮我把那坠子放进手里。
他沉默的听我胡乱的喊了一会儿，突然跟我说：“我们当初同时进的师门，我只比你快了一步叫的师父，你便一直不肯认我作师兄。”
他摸摸我的头发笑了笑，笑得很难看，“你从来只有做错事来求我的时候，才肯乖乖喊我一声师兄。”
他本来在笑的，可是笑着笑着却突然哭了。他抓着我的手把脸埋在我手里，我掌心里热乎乎的全都是他的眼泪。
他哭着跟我说：“永延，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在叫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来救你……”
我看着他突然哭得跟个傻子似的，心中觉得莫名，感觉到他一直在抓着我的手，又开始觉得怕起来，忍不住哆哆嗦嗦的求他。
他像是没有听清楚，抬起头带着些期待地看着我：“永延，你说什么？”
我很怕很怕，怕他下一刻又要打我，试探地哭着求他：“我很疼，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我，我会乖，不要打我……”
他听到后却身子一僵，好一会儿，虚弱地松开了手。
我不太会形容，他那副模样，就仿佛有人在他身上重重地打了一拳。
看着还怪可怜的。
28.
现在每天都有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喂我喝很苦的药，我要气死了，决定不理他。
他看我皱着脸，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看了看手里的药碗问我：“是不是很苦？”
我不搭理他，不苦你去喝一口试试？
他帮我擦了擦嘴，“永延，要不要吃颗杏仁糖？”
“要！”
“……好。”
他说完还试图扯着嘴角朝我笑一笑，可是试了半天都没成功，最后只得放弃，老老实实去帮我拿糖了。
我闲来无事盯着床顶发呆，过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手指头黏黏的。低头去看，发现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凝了一个血珠珠在上面。
我好奇将那血珠舔掉了，没一会儿，又有新的冒出来。
我觉得有趣，自顾自地玩了好半天。
直到那个人回来，突然问我：“永延，你在做什么？”
我抬头愣愣的看他，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没来得及去舔，那新冒出来的血珠珠便顺着手指流下来，没一会儿我的十个手指头上就都是血了。
“啊呀，舔不干净了……”
我有些埋怨地看他，却发现他看着我的手指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骇人。
很快，又有一群老头冲过来围住我忙来忙去。我的手指一直在冒血珠珠，他们拿帕子帮我擦，很快，那一盆盆洗帕子的水都被染红了。
那些人围着我看了半天，最后只跟那个人说了几句“才疏学浅”“无能为力”，结果被那个人发脾气全都赶了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跟爷爷们发脾气？”
他正拿着纱布缠在我手指头上，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整了整表情跟我说：“没有发脾气，我是让他们回去休息。”
他骗人，我明明看到刚才他跟爷爷们说话的时候脸都青了。
我看着他，发现他的模样很憔悴，眼睛下面黑黑的，像是很久都没睡过觉了。
我忍不住抬手去摸摸他的眼睛，问他：“我快死了吧？”
我看到他听到我的话后浑身一颤，好一会儿，才跟我说：“不会的，你不会有事……”
说到这里像是哽住了，他停下来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你以前说过要跟我一起去边关打厥子的，你忘了吗？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去，好不好？”
我却摇摇头，去看那水盆里已经被染得红彤彤的水。我流了那么多血，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呢。
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断断续续的跟他说：“你不要以为我傻了……就很好骗……”
谁料他却猛地一把搂住我，把我狠狠地抱在他怀里。他太用力了，我都要被他揉碎了。
我想推开他，却发现他整个人都在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