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做巫师是一种什么体验?(65)
说不上是乌瑟的白月光朱砂痣, 但确实是高明鸿心心念念辗转反侧想要见一面的人物。
想要听他唱歌, 想要听他唱这首乌瑟专门为他谱的《深海月光》。
那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高明鸿每一次登上舞台,都会忍不住去想这个问题。
他会怎样的歌唱,他有着怎样的歌喉。
若是他又将如何演绎这个角色, 如何在舞台上唱这首《深海月光》。
高明鸿注视着那片月光铺满的舞台,不由自主地迈出一步。所有认——观众与演员们——都注视着他,初时窸窣的讨论嘈杂在歌声里静默。
班西抬起手, 指尖挽过几缕月光,在高明鸿身后披上流水般的纱, 又抓住一朵边上听歌听得入迷的迎春花, 用时律的领带夹夹住别在高明鸿衣襟。
“去吧。”他在高明鸿的背后画了一个五芒星,手指摩挲的触感让高明鸿一个激灵差点唱破音。
班西轻轻推了高明鸿一下, 月光便在高明鸿脚下铺成一条小路,溶溶月色邀请他踏上这个舞台。
舞台上白玫瑰国王牵着往后的手,微微躬身向这位给他们解围的观众伸出手,让高明鸿搭在他手上适应月光舞台踩上去轻飘柔软的怪异触感, 很多演员第一次踏上这个舞台都会站不稳摔跤,君不见他的王后先生直接飘离地面两公分, 仗着裙子长看不见脚飘得海拔快跟他一样高。
高明鸿本来就因为药剂的缘故有点晕乎,踩在这么一片软绵绵白花花的舞台上就更加迷糊,月光把舞台的一切镀上一层明光,那光芒的碎片像是落在他眼睛里,又像是落进了他心里。
月色多么美。
潮水般将他淹没。
这样的月光里,谁又能想起其他。
高明鸿隐约觉得自己的后背在发烫——班西在他背上摸了几下的那个地方,舞台上暗下去,唯有一缕缕月光在他身上缠绕,聆听他完成这首独唱。
越靠近舞台,神秘就会越古老厚重,这片海洋在歌声中折服,波浪缠绕着渴望让美妙的歌声永远停留。
八零三隔着一层红纱,静静注视着高明鸿的身影。
年轻而又热烈的灵魂在舞台上像是玫瑰绽放,浓烈的色彩使得这玫瑰仿佛一团跳跃滚烫的火焰,直直地烧进他的心里。
八零三见过这首歌,在乌瑟给他的乐谱里,他读得懂谱子心里也有旋律,他知道这是一首难得的佳作,只是看着歌词想象着旋律,他就已经眼睛酸涩要流淌下血泪。
鬼魂的眼睛里流不出透明干净的水滴,倒是要给被他哭起来满脸血吓到的几朵伴舞的花道歉。
八零三也听过这首歌,在他唱不出来的时候,芬德拉蹭在他边上时看着谱子给他唱过,但那不是深海,是如明亮的月色照在玫瑰园里,一场绮丽芬芳的仲夏夜之梦。
此时他好像一下子就知道要怎么唱了,堵在他喉咙里压在他心里的东西被那团火烧得一干二净,他的思绪还在前一个音符上停泊时,下一段旋律已经从他口中流淌而出。
晨光清澈。
从海面照进海底。
高明鸿本来虚浮微醺的眼睛一下子清醒,两眼发亮地看着八零三的方向,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地向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要不是芬德拉警惕地挡在八零三面前,大概高明鸿已经抓住了八零三的手。
学音乐的嘛,总是热情热烈得叫人有些无所适从。
实不相瞒,八零三其实也是第一次听见自己唱歌的声音。
他不记得自己生前唱过的歌是个什么声音,结果一开口被自己惊得卡了一下,歌词在他嘴里滚了滚含糊着变成了个听不清楚的音。
高明鸿及时开口接上了他的段落,低柔的和声挑高唱到主音盖过了八零三口胡的部分,八零三下意识变到和声的曲调,和高明鸿明明是第一次配合,却仿佛练习过无数遍一般默契。
就是芬德拉明明人站在这里,明明他也会唱这首歌,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插不进去的契合。
和高明鸿所想象中的那个人一样,就应当是这样的声音,就应当这样歌唱,虽然技巧上尚有不足,但歌声里是他没有的力量感与暖意,冬日雪后的晨光般温暖清澈。
用他某些粉丝的话来说,这样的音色就是老天爷追在后面喂饭吃。
高明鸿的眼睛越过了面前挡住他的芬德拉,隔着一层红纱,他能感觉到那层纱后面的人也在注视他。
舞台上歌声回旋着流淌进月色中,舞台下班西牵着时律的手腕,视线往乌瑟的方向多瞄了几眼。
不出他所料乌瑟一脸沉迷陶醉的上头表情,俨然分分钟能给舞台上两位写出个二重唱专辑的心潮澎湃,丝毫不在意自己构建出了一个怎样的修罗场。
班西也不在意,神秘生物的感情不能用人类的逻辑考虑。他只是在考虑自家堂弟到底比较中意哪一个,他们家可能有点祖传天然渣但他个人不提倡脚踩两条船,倒不是恋爱里的忠贞度问题实在是危险性比较高。
尤其班西目测了一下高明鸿目前的几个备选,除了那个有名分的男朋友外,不管是厉鬼还是海巫,都不是高明鸿一个普通人能搞定的。
高明鸿:……
高明鸿一首歌唱下来都有点缺氧,脑袋嗡嗡的除了反复播放音乐外什么都做不到,要不是芬德拉舞台经验丰富搭了把手扶住他把他送下台,他估计得当场倒在舞台上。
接下来一段是群舞,给国王和王后的演员换衣服准备下一幕的时间。
班西和乌瑟接了一把哼哼唧唧只会单曲循环的高明鸿,年轻人身上沾着淡淡的玫瑰香气,从扶着他的芬德拉身上蹭到的。
芬德拉微微蹙着眉把一迷糊就开始挨挨蹭蹭不懂社交距离的高明鸿撕下来丢给乌瑟,“带走。”
他说话时的声音比唱歌的声音略低,新换的戏服是一身柔软的白色丝绸长袍,不论本性如何这声音一出来高岭之花的人设马上就稳住了。
乌瑟揽着高明鸿的腰,任由着年轻人喝醉了一样在他肩上磨磨蹭蹭的撒娇,笑着对芬德拉道:“我们小朋友这么卖力气给你救场,连句谢谢都没有的吗?”
芬德拉端着自己的人设,稳稳当当字正腔圆地开口:“十分感谢。”
过于字正腔圆,就很敷衍,还不如后面飘过来的八零三来得真诚,可惜一场过于和谐的合唱后八零三对高明鸿的兴趣使得芬德拉看见两个人出现在同一场景就开始脸色不好,没说几句就借着要上场的名义把八零三拽走。
天地良心,八零三对高明鸿再感兴趣他也看得出高明鸿是个人类,人鬼殊途这种事情八零三比谁都懂,他就问了一句高明鸿,更多是跟班西寒暄以及和乌瑟确认他后面的唱段。
八零三刚刚自己偷偷确认过了,他的确又可以唱歌了,他能不跑调地唱完一首小星星,也能把脑袋里的旋律歌词,那些寄托于音乐不能言说的情绪宣之于口。
乌瑟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次演出后三月歌舞团大概就会给八零三发去邀请,这些年三月歌舞团一直在考虑招收一些植物之外的成员,用来丰富他们的演出形式,八零三各方面都很符合他们的需求,唯一拖后腿的外形也可以依靠造型师的一双巧手达到换头的效果。
或者让八零三自己练一练学习一下幻术伪装技能,乌瑟在华国住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变幻外形属于华国神秘世界的基础技能,很多鬼死了之后无师自通学都不用学,八零三这种不会的才是少数。
而八零三加入了三月歌舞团,芬德拉也就不会老想着到处乱跑追寻自我,纠结人设和本性的关系,正当年华就在花瓶里自闭得皱巴发黄。
皱巴发黄也就算了,他还不好好练习,写好的曲子随便哼哼就敢上台,每次临场编词乌瑟都想冲上舞台打他。
乌瑟用和蔼可亲的目光送走八零三和芬德拉,半扶半抱着哼唧出奶音的高明鸿,姿态亲密面对高明鸿的亲堂哥一脸正气,“明明这个样子也没法再看演出了,我先带他回去,你们玩得开心。”
明明。
班西注意到他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他深深看了乌瑟一眼,年龄靠四位数的海巫给他一个正直纯良毫无杂念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