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受万苦而成,历世间坎坷而塑金身,随佛诸菩提也应如是。
念殊在床上躺着闭上眼将脑中那些来不及整理的记忆,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心中的排斥感渐渐消去,但那种隔阂却挥之不散。
他是一个旁观者,将这些记忆全然看过,直到外面的阳光从淡黄变成橘色,到了夕阳无限好的时分,才从记忆中缓缓回神。
若是用九死一生死里逃生这样的词来形容这些记忆,念殊觉得一点都不过分,光是旁观去看都觉得危险万分,更别说身在其中。
他沉默了一会,主动在心里开口问:“剩下的记忆呢?”
“阿弥陀佛,你修为有限,如今只能看见这些。”那声音很快回应,重复着之前的问题:“为何抗拒,为何逃避?你与我本就一体。”
“你?你又是我的……了了的什么?”念殊问。
那声音却道:“我是你的一缕分魂。”’
“我的?”念殊嗤笑一声,“我不过是元婴修为,何来分魂之力。你是他的分魂,是了了的分魂,与念殊无关。”
那声音有些不悦:“全是逃避之言,即便你如此说,我仍是他,你也仍是我,我们都不过是了了的一种存在而已。”
“我是我而已。”念殊还在坚持。
他从这些记忆画面中一窥,发现基本上是与修士妖兽搏斗的记忆,刀光剑影险象环生,自己似乎从来都是一个人奔波在路上,披星戴月不是去往这个秘境探索,便是降服这里的妖兽。
偶尔下了雨便找个地方歇脚,坐在屋檐下看着阴沉的天等雨停,又或是念诵经文平复心境,将书中说过的人生道理翻来覆去品读,看似看透实则不懂。
那些日常行路走山间河畔,在庙里宗门生活的记忆却是少之又少,最后更是戛然而止,全然不知晓自己是如何从了了变成念殊的。
“你是他的分魂,所有的事情你都知晓吗?”念殊轻声问,“若我是了了,那聆音菩提宗了了又是谁?”
那声音道:“也是你。”
念殊骤然沉默下来,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问:“你可知世人皆知了了尊者想要飞升走火入魔,用了青天老魔的湮灭大阵吸取灵力,最后死在了我师尊掌下。”
“但是雪柳并不相信这是了了尊者本意。”那声音缓缓道。
念殊心头恼怒:“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若是师尊知晓是自己便是了了,最亲密的徒弟是死在自己掌下的人,他会如何看自己呢?
念殊满心迷茫不解:“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就让我这样一直下去不好吗?”
“风雪茫茫,是你自己选择了追上。”那声音温声劝慰,“念殊,这是你自己内心的选择,你不会愿意这般糊涂一世,不知前身从何处来的。”
念殊又沉默了一阵,只道:“若是我知道会如此,我一定不会追上。”
“若是能够知道结果再去做,那么这世上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怎么可能呢?”那声音轻笑一声,笑他天真。
念殊缓缓道:“我观曾经,梵州高台世人供奉,皆是想我为常人不可为,消灾除恶走在最前,替他们赚一片清净而已。”
记忆画面里都是自己浴血受伤,最后得到问候三两,安慰一二,再来一些虚名夸耀加诸于身。可如今了了其人却是遭世人唾骂,都忘了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如此这般,叫人心凉。
那声音却道:“可你如今不是正想为雪柳遮风挡雨,站在他身前为他消灾除恶吗?”
“他护我在先,我为何不能如此。而且他从不曾主动要求过我什么,修行之途,他叫我一切都以自身安全为上,不求我有多聪慧有大成就,只告诉我性命最重,若有不对转身跑便是。”
念殊回想着在梵州时候,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些,“有时候我也惫懒,不想学不想练,师尊从不责备,反而心疼我平日刻苦过甚,带着我去凡人庙会,去摸去听去尝我不曾见过的人间热闹。”
“倘若我当真活过两千多年,却只有跟在他身边这五年里活得像一个人。”
人生在世诸生皆苦,但从前了了不知什么是甜,也不觉人生苦,可念殊如今回看从前,却替他尝了满嘴苦涩。
他摸着身下柔软的床榻,脑中却在回忆两千年来风餐露宿时睡过的石板,在破庙中躺过的木板床,菩提宗里柔软却只能供人盘腿打坐的蒲团,还有肮脏的街沿。
心中声音静静听他说完,只道:“我是你,你心中如何我感同身受,我不是不懂。”
念殊笑了一声,反问:“你如何懂?”
那声音一顿,突然想起那日雪柳难过到了极点,喝了酒之后哭闹亲在自己头上,明明不过蜻蜓点水一下却胜过香点戒疤两行。
可他却只道:“这紫金禅杖相伴我多年,形影不离。如今能重回身边,我……很感谢他。”
作者有话说:
念殊:你懂什么。
了了:我……我谢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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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风送月幕来,星映彩云间,念殊在房间里深刻思考我是谁这样一个究极哲学问题,而薛妄柳在灯下床边跟丁红进行情感咨询小电台。
丁主播靠在薛妄柳床边的小榻上,利用自己的脖长和嘴长优势,将桌子上的花生一颗一颗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眼睛一瞥一瞥身边已经愁眉苦脸一晚上的薛妄柳。
“你说他为什么突然头疼。”薛妄柳咬了一口自己手中隔夜烧饼,一边嚼一边道:“而且态度还那么奇怪。”
丁红看了眼他手里的烧饼,答非所问:“你这个烧饼都两天了,能别吃了吗?我们不是没有条件的人,重新买一个吧。”
薛妄柳啧了一声:“又不是不能吃,扔了太浪费。问你话呢,别转移话题。”
“你不是觉得他跟身体里那个分魂融合了吗?明天你把那小子提出来问问不就行了。”丁红道。
薛妄柳啧了一声:“能不能尊老爱幼一点,了了都两千多了,你我的岁数加起来都没他大,怎么就小子小子的。”
“……老头,明天你把那老头提出来问问不就行了。”丁红立刻改口。
薛妄柳摇头:“念殊不曾对我隐瞒过什么,他不跟我说一定是不愿意说,我勉强追问只会叫他为难,何必呢。”
还不如这样粉饰太平,两个人都好过。
丁红觉得薛妄柳想得太多,它叹了口气问:“你是从哪里感觉到念殊不对了?我看他挺正常的。”
薛妄柳说的直接:“他今天没第一时间上来扶我的手。”
丁红:……
丁红:“他扶你,你觉得他表现得太亲密,他不扶你,你又觉得他不对劲。我真是服了你了。”
薛妄柳听着一顿,忍不住冲着丁红比了个大拇指:“哦,我的老伙计,人都不一定有你这只聪明的鸟会说话,跟你一比,他们蠢得像只土拨鼠。”
“不要说这些小鸟听不懂的话。”丁红用自己的豆豆眼看着薛妄柳,见他靠在矮桌上笑,不再似一开始绷着脸,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道:“前面他没扶你,后面他不是走上来又扶着你了吗?”
薛妄柳刚刚还笑着的脸又拉了下来,他咬了口手里的烧饼,缓缓摇头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这下是真把丁红给整不会了,虽然它已经在人类身边生活了七百年,但是男孩的心思猜来猜去它还是猜不明白。
薛妄柳垂着眼缓缓道:“他后面上来扶我,只是做出平日里一般的样子,不想让我看出他的变化而已,不过是掩饰而已。”
而且中间走了那么久都没有说话,自己就在他一步之前,念殊想要追上扶自己的手,不过是加快两步的事情,为什么要等那么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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