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晓略微急促的呼吸落在他耳边,烫得灼人,还混杂了几分笑意:“那用别的……也行。”
……
小仙君累得几乎抬不起胳膊,懒洋洋地横躺在床榻上,挤占了大半地方。温千晓侧身把人圈在怀里,意犹未尽地一下下啄着他的脖颈。
白子游痒得瑟缩了一下,心中警铃大作,觉得再这样下去又要没完没了,赶紧起了个话头道:“千晓,你……你不觉得桑景和余临渊之间的感情很好么?”
温千晓被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问得一愣,半晌才回道:“是挺好。”
“那桑景为什么突然想不开?也没人敢逼他以身殉道啊。”
“是没道理。所以望舒才怀疑是有人害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
“但他找不着证据。”白子游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轻,近乎呓语,“可是,怎么会……找不到呢?”
小仙君睡着了。
温千晓在黑暗中睁着眼,有一下没一下捋着白子游头顶的小花。
这么说来确实很奇怪。当时天堑应该刚刚落成,毁尸灭迹也没这么快。谁有那个本事,能赶在望舒到来之前把痕迹收拾得干干净净、丁点不留?
恐怕最开始的时候,余临渊还没那样消沉,在幽州与云境之间不知往返了多少趟,一遍遍找寻着桑景留下的痕迹,日复一日,始终一无所获,这才绝望地自封了星沉山。
如果温千晓元神肉身皆在,或许会胆大包天地半夜悄摸过去给望舒仙君施个摄魂术,仔仔细细地把那段往事瞧上一遍,然后发觉他对自己讲述得并不详尽。
里面少了一个人。
那个把陷入癫狂的望舒从幽州强行带回了星沉山的人。
空荡荡的星沉山一下多了四个人,沉寂千年的仙府久违地热闹起来,桃花潭旁的桃林也开了几朵零星的花。
温千晓成天到晚无所事事,不是在逗侍奉童子,就是在跟狐狸打架。狐逍遥也乐得胡闹,整个仙府鸡飞狗跳没个消停,据说望舒仙君为此捏碎了好几个杯子。
仙骨的归位相当顺利。
明心仙君每隔七日就会把白子游带到静室,检查之前那些仙骨的融合状况,再耗费上大半天时间,仔细地补入新骨。
因为在不断地融合仙骨,本体灵草蓬勃的生机无处发泄,于是小仙君的脑袋上总是开着一把青色小花,嫩生生的,十分可爱。
魔尊大人瞧着手痒,可白子游又不喜欢让人碰自己的花。
他就在每天清早偷偷捡走掉在枕边的花瓣,攒起来,做成了一个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干花香包。
没过两天,这个香包就被小仙君发现了。
白子游恼羞成怒,誓要夺回自己珍贵的花瓣,堂堂魔尊被从山上追打到了山下,狗急跳墙,慌不择路地变成黑蛟一头扎进了桃花潭里。
它忘了自己会沉底。
最后小蛟咬着一个湿哒哒的香包,被自家道侣从水底捞上来,像条狼狈的小狗,还打了个喷嚏。
白子游:“……”
白子游心软了,不仅让他留下了香包,还重新装了一些花瓣进去。
作为回礼,温千晓挑了一枚自己身上最好看的黑鳞,摘下来打了个孔,用红绳串好,挂在了小仙君的手腕上。
转眼又到了白子游去静室的日子。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小蛟只能寂寞地抱着香包趴在石头上晒太阳。它感到背上的黑鳞晒得有些发烫,于是翻了个身,换一面继续晒。
最近自家阿霜不但忙着融合仙骨,还喜欢天天跟望舒仙君凑在一起切磋,实在让魔尊大人有点吃味。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试过给白子游喂招,但因为舍不得下重手,屡屡放水,最后惨遭小仙君嫌弃,以失败告终。
余临渊不一样,揍人很有经验。白子游在他手底下进步飞快,这么些日子下来,居然学得有模有样,进退有度,攻守灵活。
没有丁点儿用处的魔尊大人只能去找色狐狸厮混。
可今日居然连狐狸都没找到。
狐逍遥到现在还没醒,这都日上三竿了,也不知昨夜到底干了什么。
小蛟晒够太阳,慢吞吞地从石头上爬下来,背着香包爬到墙边的一棵树上,眯起眼睛打盹。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像一把碎金,映得鳞片熠熠发光。
它在花瓣的味道里睡得很香,甚至没注意到色狐狸睡醒来找自己玩了。
色狐狸四处找不见他,低头拱了一下狗皮膏药似的、亦步亦趋紧跟自己的雪貂,道:“去,帮本狐把那条黑蛟找出来。”
狐逍遥昨夜双修太过,腰不舒服,这会儿变的是九尾白狐的模样,花糕只比它的耳朵大一点点。它似乎有些害怕,没有听狐逍遥的使唤,反倒紧紧地黏在狐狸腿边,小声叫着。
与此同时,在枝丫上打盹的黑蛟睁开了眼。
有客来访。
那人穿过了护山迷雾,也未曾惊动余临渊,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仙府大门前,伸手轻轻一推。
狐逍遥正叼着不听话的花糕拉扯,闻声抬头,望向那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
丹霞退了一步,险些被门槛绊倒。
“……羲和!?”
那一闪而逝的惊惶之色,被树上的黑蛟尽收眼底。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的不在状态,重新修了一遍,增加了大概700字的互动和甜饼,清空缓存刷新一下就能看到。不看也不影响剧情。
第70章
黑蛟不动声色地收敛起气息,鳞光黯淡,仿佛一块附着在树皮上的苔藓。
丹霞也只是失态了一瞬,随即反客为主,厉声质问道:“你这孽海妖物!是如何骗过子渊,混进仙府里来的?!”
狐逍遥:“???”
狐逍遥感觉到那股浓重的杀意,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目露警惕。
丹霞在孽海凶名赫赫,纵然这里是望舒的地盘,它也不免有些发怵,耳朵往后折倒,恨不得拔腿就跑。
好在一人一狐没僵持多久,余临渊便闻声赶来,拦住了丹霞出鞘的剑。
两人似乎争执起来。
小蛟趁机从树上溜下来,沿着墙根绕过前院,走走停停,来到紧闭的静室门前。仙府弯弯绕绕的,花草也多,而它体型又小,稍有不慎便会迷路。
唯独这条路,一次也不曾走错过。
白子游走出静室时,一眼便瞧见了趴在廊柱上的小蛟。
“千晓?”
黑蛟没立刻应声,只是盯着明心仙君离去的背影。
等人走远之后,他倏地变回了人形,拉过白子游的手,在须弥戒上抹了一下,取出衣物穿上,才低声道:“丹霞来了。”
白子游怔了怔,顿时如坠冰窟。
几百年累积下来、深入骨髓的恐惧令刹那攫住了心脏,他整个人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手脚发软,几乎直接瘫倒在温千晓怀里,连哭都哭不出声来,只会呜呜咽咽地哆嗦。
“阿霜!”温千晓赶紧把人带回静室,捋了捋他头顶的小花,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你会怕……这不在门口等着。嗯,变回来方便抱你……没事,阿霜,没事的。”
几声断断续续的抽噎之后,白子游终于缓过劲了,用力地回抱住温千晓,无论怎么哄都不肯撒手。
“千晓,”他把脑袋埋在熟悉的怀抱里,像只受惊的鹌鹑,难得无理取闹起来,“你去把他赶走……不,你去把他杀了。”
温千晓闷闷地笑了声,佯装起身,又被拽住了。
小仙君拽着他的手腕,抬起头,带着满脸未干的泪痕,眼巴巴瞅着他:“你去哪?”
“杀丹霞。”魔尊大人一本正经道,好像今日真要取了丹霞的狗头,“可惜本尊只有元神在此,杀起来有些棘手。”
“那不行。”白子游小声道,“你回来。”
于是温千晓又回来抱住他,细碎的吻落在脸上,将泪痕尽数吻去。
这么一闹一哄,白子游忽然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他有些窘迫地揉了揉微红的鼻子,盘坐起来,摊开手,掌心灵力涌动,冒出一小截挥舞的藤蔓,试图给自己壮胆:“我跟临渊学了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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