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一道流光倏尔从灵台上窜出来,追上了那坠落进怪石堆里的红芒。
是个巴掌大的金色小人。
他抱着怀里的耳坠,指节轻叩两下,确保隔绝恶魂之玉的力量完完全全笼罩在了自己的元神之上,才不紧不慢地冲着乐得几乎失了智的灵开口道:“本尊的鳞片好吃么?”
灵:“……?”
“那是本尊用三枚黑鳞捏出来的躯壳。”温千晓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仿佛在看傻子,“扎嘴吗?”
黏液愣了一下,紧接着“咕嘟咕嘟”涌动起来,好像在呕吐。千疮百孔的躯壳被吐了出来,生机全无,像个破烂的玩偶,直愣愣地掉入了灰雾深处,不见踪影。
“不可能!!!”灵扯着尖细的嗓音,难以置信道,“如果这不是你的本体,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魔气?!”
“哦,躯壳上确实没有魔气。”温千晓好脾气地解释道,“所以本尊燃烧了一点元神换取力量。不碍事,回去养两天就能好。”
灵差点气疯了。
“啊啊啊啊啊——!!!”
灰雾张牙舞爪地滚动翻涌,如沸水般从谷里源源不断地溢了出来,活像在发癫。温千晓闪身避开,没再搭理它,抱着补天石慢慢悠悠地飞回了孤绝山。
无名宫密室内。
一尊完好无损的躯壳静静端坐在塌上,左耳上挂着枚一模一样的红色坠子。
他的肉身和元神都无法离开补天石太久,否则会被恶魂之玉拽回万噬裂谷,吃得骨头渣都不剩。所以当初元神离体的时候,他将半块补天石再一分为二,一块留给了在孽海的本体,一块带在身边。
金色小人似乎有些疲惫,在肩膀上停留须臾,才飞身融入了灵台。床榻上的身躯旋即睁开眼睛,轻吐出一口气。
元神损伤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为了虚张声势,温千晓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懒洋洋地往软枕上一靠,从须弥戒里摸出几块灵石来疗伤,边恢复边琢磨着那些记忆。
当年脱困的黑蛟多半是死在了丹霞手里,但蛟龙尸体上留有的雷劫痕迹又是怎么回事?自己确实还记得一点被雷劈的经历……难不成打到一半,还招来了天劫?
那可真要命。
不过当时丹霞远在孽海,而望舒在天堑落成不久后就赶到了阵眼附近——据他所言,连浸透血的土壤都还是湿润的——那么桑景留下来的神魂,究竟到了谁的手中?
千年前。
餮足的金芒纷纷从羲和仙君身上散去,伤痕累累的九尾白狐倒在血泊中,眸光涣散,似乎已到了弥留之际。
九条轻盈蓬松的尾巴仿佛凋零的花瓣,随着生机的流逝,接二连三地掉在了地上。
传闻九尾有九命。
虽然没有传说的那样夸张,但九尾狐妖的生命力确实要比其他妖修强盛许多,每一条尾巴里都蕴藏着足以渡过危难的修为,紧要关头甚至还可以将神魂藏进去,藉此重修。
但桑景已经没有机会了。他的九条尾巴为了保护本体,不遗余力地输向他送着灵力,逐一脱落,再被无数金芒分食。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许只是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伴随着疾奔而来的“嗒嗒”爪子声,阵外传来一阵细声细气的幼狐叫唤,凄厉而焦急。
桑景陷入昏沉的神智猝然一惊。
他明明记得自己将那只柔弱的小东西安顿在了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里。
他挣扎着睁眼望去。
一只丁点大的白色团子顶着肆虐的狂风,正奋力朝自己跑来。
唔,准确来说是在爬。
十几里的路途,对于一只才长出了第五条尾巴的小狐妖来说实在太过遥远,洁白的皮毛沾满了泥土,石子磨破了细嫩的肉垫,四只爪子血迹斑斑,但它仍在努力地往前爬。
“嗷嗷嗷——!嗷——!!”
一声比一声急的抽泣落在耳边,桑景瞧着那差点被风给吹跑的团子,轻轻眯了眯眼睛,心中仿佛一块巨石落地,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小家伙,别进来。”他动了一下耳朵,用尽最后一点力量,将刚刚掉落的尾巴护住,免于金芒的吞噬,虚弱道,“还记得子渊教你的小法术么?用那个……把我的尾巴带出去……藏起来……”
望舒仙君曾经送了它一根鲛人丝。
小狐妖聪明得很,立刻领悟到了桑景的意思,操纵着那根细细的丝线,把尾巴从阵里拽了出来。
然后它叼起尾巴,一溜烟跑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作者有话说:
勇敢的狐狐立大功!
第76章
对于桑景神魂的去向,温千晓并没有思考出什么名堂来。他只是趁着吸收灵石的空当胡思乱想了片刻,然后又很快将这些疑问抛在了脑后,认真审视起自身的伤势来。
伤得不轻。
于是魔尊大人当机立断,进入了短暂的闭关,来修复元神的损伤。
与此同时。
星沉山。
白子游抱着吱吱哇哇叫唤的雪貂,不言不语地坐了许久,忽然抬手朝池塘撒出一把鱼食。那些五颜六色的灵鱼纷纷游过来争食,像在水中聚而复散的彩锦,煞是好看。
几缕银白的长发随风拂来,落在身侧。
“喂。”狐逍遥俯身,偏头看他,“你都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
“嗯。”
“要不要去找明心下棋?”
“为什么找他?”
“因为……”狐逍遥打了个顿。他本来只是随便找个话头,谁料被这么一问,抓耳挠腮半晌,堪堪憋出了一句,“因为他长得还不错。”
“哦。”小仙君尾音轻轻上扬,终于给了狐逍遥一个正眼,“你看上人家了?”
“你胡说什么!”色狐狸大急,左顾右盼一阵,压低嗓音,心虚道,“嘘,别让临渊听见。莫说没有,本狐就算看上了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白子游噗嗤笑出声来。
他起身拍了拍衣摆,顺手把花糕塞进狐逍遥怀里,道:“你说了半天废话,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狐逍遥又打了个顿,目光飘忽着移向别处,不自在道:“临渊让我来……来陪你说说话。”
小仙君意外道:“他?”
“是……算了,是我自己想找你说话。”色狐狸这辈子没见过比骗人还难的事,出师未捷身先死,干脆破罐子破摔,别别扭扭道,“谁让你整天蹲在这里看鱼,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白子游:“……”
白子游迟疑道:“这算关心吗?”
“当然不算!”狐逍遥后退半步,反应激烈,矢口否认道,“你又不能跟我双修。”
池塘边忽然陷入了沉默。
只有花糕咬着狐逍遥的头发,在上蹿下跳地撒欢。
白子游啼笑皆非,琢磨着要不要教这只笨狐狸学会分辨各种各样的关心,忽然又听他扭扭捏捏地开口道:“千晓回去了,所以、就是……你是不是……也有点想家?就是那个什么……青崖山。”
色狐狸脸上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白子游沉吟片刻,问道:“你想家了?”
“胡说八道!”狐逍遥活像是被踩了尾巴,“本狐才没有想回清平山!”
“唔,我么?我没有想家。”白子游捋了把头顶的小花,又往池子里扔了点鱼食,“倒是你,若真在这里与临渊结下了道侣契印,可就一辈子回不去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色狐狸简直像霜打焉了的茄子。
“这么想念啊?你那狐狸洞很好么?”
“也不是。”狐逍遥焉焉地耷拉下耳朵,搓揉了花糕两把,仿佛手里抱的不是一只雪貂,而是一团软乎乎的年糕,“就是离开清平山太久,心里觉得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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