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顾庭气得想揍虫,于是他也揍了。
不可否认,那些轻盈甚至是看起来很漂亮的精神力触须很好用,不仅仅是可以安抚雌虫的存在,更是一个打架的好工具,至少本就被训练好的零七以及以催眠控制为主的辛烛并不是他的对手。
漂亮闪烁着微光的鳞粉撒了一地,辛烛身后的蝶翅有些倦怠地卷着边,他的四肢全被来自雄虫的精神力触须捆束着,原本就破损的西装几乎成了布条挂在他的身上,鲜红的痕迹渗着血丝,看起来凄惨无比,原来的他可是压根没有想到这只只有F级的雄虫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很意外,“你竟然不受控制?”
紫灰蝶的鳞粉可以编制出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残酷的梦境,这些梦境往往都会隐射出某个虫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与恐惧,辛烛靠着自己本身的能力几乎是无往不胜,从最初开始创建势力到后期蚕食同行的地盘,那些细密漂亮的鳞粉可谓是一大功臣,但是这项能力却在顾庭的身上吃了瘪。
“我记得很早以前,你就尝试用它控制过我。”那是顾庭和辛烛的第一次见面,脆弱敏感的小雄虫在察觉到不对时及时逃离,自此远离了鳞粉织就的梦境。
“那时候我以为是因为面对一只未成年的小家伙而大意了。”辛烛笑了笑,他并不是很紧张此刻自己被捆束的场景,而是循循善诱道:“顾庭阁下,或许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太大的仇恨吧?得罪你的虫是格兰,但格兰已经从我手里逃走了……”
“怎么没仇?”顾庭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厚脸皮才能支撑辛烛说出这些话。
“哦?那我们之间有什么仇?”
辛烛真诚发问,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好奇的学生,在等待着老师的回答。
顾庭没忍住冷笑一声,一向面目温和的他当真的沉了面孔,竟是有几分坎贝尔身上的凌厉劲儿,“还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缠绕在辛烛身上的精神力触须“嗖”地紧缩,就连一向皮糙肉厚的雌虫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先前顾庭总是感觉自己是被猎人当做戏耍的猎物,连反抗都显得无能,但此刻身份地位的对调,立马叫他出了那口恶气。
顾庭问道:“你想找原始虫的战场遗迹到底是为了什么?”
辛烛脸色发青,陷在他脖子上的触须没有丝毫的心软,几乎叫他喘不过气,反倒是同样被束缚的零七却待遇好了很多。
他喘了口气,艰难道:“那是我家族的目标。”
“找到他们之后呢?你想做什么?”
辛烛一愣,连有些狰狞的面孔上都浮现出一层空白。
顾庭也顿住了,他忽然有一个不太令虫信服的答案,“你只是为了找到?”
“嗯。”辛烛应了一声,语气有些奇妙,“我只是为了找到。”
至于为什么要找到,就是辛烛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从他的父辈开始就传递下来的愿望,是他的长辈们死前都至死惦记着的事情,甚至为了这个目标,他们从小就抛下年幼的孩子,只身在星海中寻找。
最初辛烛很不能理解,但后来他也随波逐流继承了来自长辈们的遗愿,继承着继承着,来自长辈的遗愿也变成了他的执念与使命——他的使命就是找到原始虫的战场遗迹,可是找到后又该做些什么,却从来都没有虫告诉过他。
至于最初又为什么要找到,他也并不明白……
他就像是个故事只听了半截便急匆匆冲出去找宝藏的蠢货,在这么多年的执念之下,忽然被年轻的雄虫问到大脑发白。
顾庭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从最初开始被辛烛当做是玩弄对象到现在,他一直以为藏在幕后的黑手是不是有什么惊天大阴谋,可到了此刻才发现了一个更加滑稽的答案——对方只是为了找到原始虫的战场遗迹便生了这么多的事端。
缠绕在辛烛身上的精神力触须像是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变化,又收紧了几分,眼见被捆束的雌虫即将因为窒息而休克,那些触须又贴心地放松几分,正好给了辛烛喘息的空隙。
辛烛脸色发紫,好半天才缓了过来,如果他那些催眠、控制的技能不起作用,那么他可能比起一般的雌虫还要弱上几分。
顾庭抬了抬脚,黏糊在他靴面上的卵群已经安静了很久,就这样忽然被他的精神力触须挑起来悬在半空中。
叽叽喳喳的声音再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要干嘛?]
[这个虫也臭臭的。]
[哇偶,飞起来了!]
[放我下来!]
[再高一点!]
顾庭看向辛烛,“这些就是原始虫。”他记得这群虫卵曾经说过它们是原始虫。
辛烛哼笑一声,“不用骗我,我知道原始虫长什么样儿,至于它们……大概是什么无用的废弃卵群吧。”
这话一出,原本还安稳带着的卵群瞬间开始乱动,黑色的圆核一张一翕,就像是气狠了的鼻孔——
[我们才是原始虫!]
[不是废弃卵群!我们只是没有被孵化出来!]
[他胡说!]
顾庭被吵地整个后脑勺发蒙,他不少痕迹地抖了抖自己的精神力触须,那些担在上面的卵群才稍稍收敛,他问道:“那是什么样儿?”
见自己已经被困住,一时半会儿无法逃开,辛烛倒是慢吞吞地切换到了闲聊模式,“知道雅克斯吗?我要找的原始虫是雅克斯,它们当年祭献在了赫尔狄克星上,所以我才要找到原始虫的战场遗迹。”
“战场遗迹?”顾庭皱眉,这似乎和他从阿诺德那里听来的故事有些出入。
不过如果辛烛要找的是雅克斯,那阿诺德不就是……
“因为虫母引发的一场战争,雅克斯信仰虫母,于是和其他虫站在了对立面上,那一场战役里几乎所有的虫都死在了赫尔狄克星上。”
年轻雄虫的面色有些怪异,阿诺德所言为虫母和雅克斯的单方面报复,而辛烛则说是双方之间发生的冲突战役,但最终造成的结果却差不多,因此这两种说法要么是一方撒谎了,要么是一方并不知道其中的真相,而顾庭更倾向于后者。
尤其再加上对方先前那一场没有目的的追寻——这就是辛烛所坚持一切的原因,顾庭觉得怪异,却在浅思之后发现也合情合理,说得通透点儿也就是执念和长辈的信念作祟。
但这并不是辛烛针对他们的理由。
顾庭抿直了嘴角,“你要找雅克斯,又何必找我们的麻烦。”
辛烛倒是毫不在意地将格兰卖了,“顾庭阁下,最初可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格兰——他自己在逃亡的路上瞎了一只眼睛,倒是将仇记在了星盟的身上,不过他待你很特殊啊,我记得你还是他的救命恩虫?”
这话被辛烛说出来有几分讽刺,“不过那家伙是个白眼狼,养不熟的。”
顾庭眯了眯眼,神色不见得多放松,于是辛烛无奈道:“好吧,顾庭阁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图因斯是个蠢的,他以为自己掩饰地有多高明,但其实已经被我察觉到了,只是还没等我行动,乌比斯联盟就攻上了翡冷翠,为了防止我背后的黑市暴露,我只能提前离开。”
“我知道你的血液有秘密,而我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儿的秘密,于是当格兰提出他想对星盟出手的时候,我也同意了,只是我没能成功,至于格兰的打算……”辛烛耸肩,“在我看来,不过是以卵击石。”
辛烛的身份是幕后者、是旁观者,他看格兰像是看一个跳梁的小丑,因为对方的能力有用,所以他不介意从指缝之间流出一些权势帮帮格兰,但至于以后格兰会造成什么样儿的苦果,就不是辛烛所在意的了。
“你救走格兰就是因为他可以控制异兽?”
“嗯哼。”辛烛点头,“但是他太没用了,达不成我的目的。”
顾庭看向周围的场景,又道:“所以你埋了引爆器……”
“如果幕星之眼没用,那我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那就是干脆直接将入口炸开,但是……”辛烛的脸色猛然又沉了下去,他自己自然是早做了打算、身上穿着防护甲,自然不畏惧爆炸,而现在用幕星之眼引诱异兽的事情又被其他虫横插一脚,于是他干脆就按下了引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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