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台阶还能是人造,那沈瞑和黄十八都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仰望台阶之上的主祭台,那逼真的造型,魔幻的工艺,是神的作品。
“沈瞑,这是你的家么?”
黄十八眼睛盯着祭台对沈瞑问道。
是啊,这里是他的家么?
沈瞑的记忆里,他从未来过这里。
曾经他的家在阴曹地府,也许那算不得家。
只是不分昼夜的工作捉鬼,偶尔闲暇下来,坐在忘川边看着彼岸花开,一朵朵血红色的花摇曳多姿,是鲜血的颜色。
安静与空闲让他不安。
这是每一位在地府值守鬼差的通病。
他们可以与最凶残的恶鬼搏斗,可以无情冷酷的去阳间拘回不肯离世的魂魄,可以从容的对待面目恐怖的鬼怪,可以坦然的在十八层地狱施行。
可是他们不能安逸,安逸让他们焦躁不安,无所适从,是对过去的一无所知,是对未来的无欲无求。
他开始不停歇的在地府穿行,直到遇到那一抹能温暖他冰冷的黄色毛球。
他开始能够静心的坐在忘川边,期待着黄色的毛球贴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潮涨潮落;他能在拘鬼的路上望一眼盛开的彼岸花,想要摘下一朵和黄毛球换一个粘豆包。
后来,玄武大神说是符合条件的可以投胎转世。
他没想到是他,说他上辈子没有孽债,是自省自悟才来的阴曹地府,如今已是功德圆满,心思平和,早就不该待在地府了。
他不想走,他不知道走了还能不能见到自己的粘豆包。
粘豆包都好久好久没有来过,指引他的萨满肉身已死,粘豆包说他去当了仙儿。
在东北那片,那片的狐狸又多又媚,可别被拐了去。
想到这里,他又急又怕,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从未想过离开的阴曹地府。
胎神看着他为难,谁家能养活了这么个金贵的孩子?
现在已经没有了帝王之家,就算是将相也接不住如此的贵人。
别人都走了,下凡,喝了孟婆汤,找了托生的父母,有了自己的家。
或是大富大贵,或是平平淡淡。
胎神让他再等等,自己在物色物色,实在不行托托外国的神仙,有些国家还是有皇室的,可又舍不得他这么个能人离开华国大地。
他心里着急,阴曹地府的忘川水会一直流,彼岸花永开不败。
人间又过去了多少年呢?
那里何时能有迎接自己的家?
不知道粘豆包想没想过他,有没有去地府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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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小鬼差
算不得孤魂野鬼,不能随便去人间游荡;也算不得天上散仙,能尽享天地悠闲。
阴曹地府虽然黑暗无边,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都算有个能说话的。
没白没黑的抓鬼拘魂儿天天都是忙不完的事。
现在天天在胎神这里等着,看着人家笑满面,客客气气。
迎来送往的胎神跟谁都是一面之缘,根据功德福泽安排人家,尽人事听天命。
胎神也不想有个人总在他这杵着,工作的地方本来就不大,都是来了就走,不排队,不扎堆儿,顶多是三四个人一起的,投到一家来个三胞胎四胞胎的。
这位在这,刚开始看看热闹,俩人点头之交,本想着很快就能安排了。
谁知道就在怎么也送不出去了。
别说自己这不忙,忙也不敢让这位帮忙,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反正自从干上胎神没接过这么大的活,实在不知道咋干。
时间长了,胎神烦愁,等着投胎更着急。
俩位商量着要不去天庭找找大神问问怎么个安排?
天庭来人了,来的是玄武大神,说是这人他要了,不入轮回不投凡胎。
胎神可是谢天谢地,谢谢玄武神君助他一臂之力。
这人真是入不了凡胎,没人家能接得住!
没想到是玄武神君亲自来领的他。
在阴曹地府,玄武神君算是他的上司,说是上司,其实从来没管过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归阎王爷管,自己归玄武神君管。
去问过阎王爷几次,都是支支吾吾,要么就是有事匆匆忙忙的走了。
没人给他安排活,都是别的鬼差都不愿去的脏活。去收鬼差都下不去手的恶鬼,拘那些法术高强东躲西藏的了灵神之魂。
过年过节的,别的鬼差还都有点人间给烧下来的“小鬼儿钱”。
他没有,孤零零的在阴曹地府继续干活,身上就一个朱砂双蛇鬼花钱,问了,没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碰见死了到地府的,盗过墓的,研究过文物的,写民俗古事的额,都打听。
有的不知道,有的不给说,有的欲言又止,有的赶着投胎,有的下来前就摔坏了脑袋,啥也不记得了。
行走在这黑暗之处,忙忙碌碌,看着生死轮回,许多事已经不那么执着,知道不知道的,都是机缘,从未想起也谈不上放下。
收起鬼花钱,梳好自己的头发,便没有一只鬼能在他手下逃走。
玄武神君龟蛇同体,稳稳的卧在鬼门关的门口,基本是不动不说出声,玄色让他看起来像是隐匿在此的一尊石像。
某日,经过玄武神君面前,玄龟突然给了他一顶斗笠,让他遮住墨黑的长发白净的脸,这个样子在冥界太过招摇。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面容如何,忘川河黑水污,只能映出红色的彼岸花,照不出人鬼的相貌,何况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够让河水照出的影子。
玄武大神总算是对他这个下属提出了一点职业上的要求,从此斗笠戴的严严实实,没人知道这个小鬼差长相如何。
能力恐怖,面容遮掩,沉默寡言,来历不明,渐渐的都传说他是因为长相恐怖而极度扭曲,除了几位叫上名字的大鬼差,越来越没人敢和他搭话。
直到来了个黄色毛球,带着一兜子冻得冰凉的粘豆包,哆哆嗦嗦的看见个小鬼就吓的够呛。
拉着他的衣服贴的紧,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小嘴叭叭不停的和他唠,也不管自己回不回话。
说是给他介绍介绍自己,介绍介绍上面的情况,实际就是给自己壮胆,估计多来几次,听了别的鬼怎么传自己应该慢慢也不理了。
谁也没成想,这一慢慢的,就过来十几二十几年,接着是三五十年,直到萨满封棺。
小黄毛球早就不怕什么小鬼老鬼,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变得大大方方。
给鬼差们带酒带供果,站在奈何桥边看热闹,听那些个鬼说着前世的冤屈。
去孟婆的汤边上闻闻味,嫌人家煮的不好还要放点糖。
黄毛球说鬼来阴曹地府一遭已经够苦了,就算没受过刑的,没有冤屈的,临走了吃点甜头,上路了还能吧唧个嘴,带着点滋味。
就像给他带的粘豆包,虽说都是凉的,可豆馅里都是拌了蜜的,是兴安岭上黑熊精都吃不着的野蜂蜜,可甜可甜,比白糖润心脾。
他吃了,冰凉冰凉的,可真甜,是永远也忘不掉的甜,是天天都想着的甜。
不知道玄武神君要把他带去哪?
不是说自己可是转世为人了么?
现在人间是什么样,小黄毛球在哪呢?
没入轮回,没抬头转世,玄武大神又把他带回了阴曹地府,扔进了污秽至极的忘川里。
告诉他能漂进大海里的时候,就洗去了一身的鬼气,到时候就能去人间。
比阴曹地府更暗无天日的日子,浮浮沉沉,本以为身上会肮脏不堪,却发现无垢染身,周身的森森鬼气也随着水流夹带而走。
不知漂了多少时日,看见了海上升起的朝阳,是未曾见过的晃眼金色,像是黄毛球一样暖和的颜色。
一束光斑照在自己洗去鬼气的身上,温度沁进皮肤里,是和黄毛球贴在自己身上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有人在海边等着自己,是真正的人类,身体有温度,双脚能走路。
他们告诉自己,要去工作,凭自己的本事。
从那以后,他生活在人间,管着在人间活动的灵仙神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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