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蓝更加觉得瑟利斯特有点不太对劲了。
他抽了点时间,带瑟利斯特来到了蜂鸟镇仅存的医院,或者应该说诊所更贴切些——医院里唯一的医生科尔森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洗得发黄的白大褂,浓重的黑眼圈和稀疏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懒懒的没什么精神。
科尔森给瑟利斯特做了几项常规检查以后,付云蓝把科尔森单独叫到了一边问:“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科尔森的声音里总是带着仿佛三天没睡觉的疲惫感,“就目前来看,他的身体很健康,体温正常,心率正常,也没有辐射病的症状。”
“可是这不合理。”付云蓝皱眉说,“我们在蜂鸟镇和周围都检测到了比以往严重许多的辐射,也就是说墨塞德那一场核爆的辐射尘确实是向着这边扩散的,而瑟利斯特当时就毫无防护地近距离暴露在辐射区里,至少有半个小时那么久,他怎么会完全没有一点症状?”
“这听起来是有点不可思议,但我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许他已经受到了内脏损伤或者细胞变异什么的,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症状,而且我也没有办法做更多的检查了。”科尔森向他比了比周围仅有的那几台简陋的仪器,“你也看到了,佣兵团的大楼被炸掉了之后,蜂鸟镇里能用的医疗设备也只剩下这些了,毕竟我可不是靠占卜和摸摸手腕就能看诊的巫医啊。”
这也是无奈的实情,过去,比较好的医疗设备都集中在佣兵团里,科尔森这边主要为其他有需要的镇民提供治疗,偶尔在佣兵团的医生忙不过来的时候分流照顾一下伤员,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付云蓝皱眉:“除了身体上看不出什么症状,你就不觉得他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吗?”
“你指的是什么?”
“我也说不好,他说话的语气,他的动作举止……感觉就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一样。”
科尔森抓了抓头:“我没怎么研究过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不过大概也能猜到--他本来一直过的风平浪静的,突然在几天之内经历了丧尸爆发、核爆、父母双亡,接连那么多的惊吓和打击,即使是一个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像他这样没怎么受过苦的孩子。如果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劲,我估计更多是心理问题导致的,像是应激反应什么的,也许你可以想办法开导开导他,或者等待时间抹平他的伤痕。”
“你是说……只是心理问题?”付云蓝有些不太相信地问。
“我只能这么想了,如果你还是担心他哪里不对,我建议你再多观察几天,有的伤病也许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慢慢显现出来。”科尔森站起来说,“那么,如果你暂时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我得先失陪了。”
———
付云蓝对这个诊断结果将信将疑,但除了继续观察以外,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好先把瑟利斯特带回了家。
他以前的住处和私人物品都已经随着佣兵团总部大楼一并被毁了,不过倒是不用担心没地方去,蜂鸟镇到处都是战前留下来的老房子,任何人只要想在这个小镇定居,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住所,只是有些条件比较好的房子,会需要有一定地位或者拳头比较硬,才不至于被别人抢走。
镇长李捷斯给付云蓝找了一栋位置不错的二层小楼,宽敞、干净、不漏水,甚至窗户上还有完好的玻璃。要知道在战后的废土上,玻璃的制造和运输都非常艰难,差不多已经成了一种奢侈品,一般人要是房子的玻璃破了,通常也只能用木条或者塑料薄膜将窗口封上了事。
付云蓝找人将小楼上下打扫干净,把二楼的房间留给了瑟利斯特,李捷斯又帮着弄来了一些旧家具,他们就算是在这栋小楼里暂时安了家。
第8章 蜂鸟镇的生活(三)
其实付云蓝并不喜欢与别人住在一起,以前佣兵团还在的时候,他也总是要一个偏僻的单间自己独居。不过考虑到原本都能算得上家境优渥的瑟利斯特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变得无依无靠,在这么一个人一死茶马上就凉的年代里,像他这样毫无自保能力的半大孩子毫无疑问会受到许多欺凌。
付云蓝觉得他有责任照顾这个自己从死地里带出来的少年,至少应该在他成年之前为他提供基本的庇护。
然而他很快就忙得顾不上瑟利斯特了。
听说他还活着,那几个在他手底下呆过的佣兵无一例外地都回来了,虽然蜂鸟镇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付云蓝毕竟是一个不错的领导者,他从不会跟属下争功,在战利品的分配上也还算公正,虽然对违抗命令和不守纪律的人毫不留情,但相对的,他指挥的任务总是完成得最好,死的人也最少。
一个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领导者,对佣兵来说是十分难得的,甚至足以让他们暂时放弃一些眼前的利益。
几个资深老队员都回来了以后,他们开始在蜂鸟镇有限的青壮年里招募新兵,将镇上废弃的学校改造成新的基地,联系过去的合作者和供货商,在废墟之中一点一点地建立起新的佣兵团。
这期间,最让付云蓝担心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附近的几个势力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谁也没有趁火打劫,在这个小镇最脆弱不堪的时候来补上致命的一刀。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地步入正轨。
付云蓝忙得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关照那个被他收留的少年,瑟利斯特也尽可能地低调,甚至到了让人觉得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地步。
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父亲这次还没有见面就死了,他不觉得难过,接下来随时可能流落街头无依无靠,他也不知道担忧,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已经不单单是哪里不对劲了,而是哪里都不对劲,但是不管这些事情有没有头绪,生活总归还在继续着。
他在付云蓝的房子里住了下来,平时总是尽可能地少说话,也从不主动与人交谈,而是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令他感到陌生的一切。
其实除了更小一点、更穷一点以外,蜂鸟镇和墨塞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也不是什么温室里长起来的花朵,但是他依然觉得周围的一切很陌生,好像都是第一次看见一般。
他甚至会有一种奇妙的错觉,自己仿佛是游离于这个躯壳之外的一个纯粹的观察者,观察着这个叫做“瑟利斯特”的少年在废土上的生活和经历,这种“观察”已经是他唯一的乐趣,有时候他会到广场或者深红酒吧去,听听人们的闲话,但从不主动插嘴,更多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呆在家里,收拾收拾屋子,在付云蓝回来之前为他准备好食物和水。
他的存在感如此微弱,以至于付云蓝总觉得屋檐下不是多了一个大活人,而是养了一只不怎么爱叫的猫。
———
九月过后,天气就迅速地变冷了。
很多年以前,当核武器发明之后不久,科学家们就预测过这样的未来,他们说如果爆发全球性的核战争,核爆所掀起的大量粉尘微粒将会升腾到平流层以上,就连雨雪和季风都无法触及的高空,从此终年不散。由于数以万吨计的粉尘遮挡了阳光,地球的气候和生态将会彻底改变--他们将这一现象称之为核冬天。
如今一切理论都得到了现实的验证,瑟利斯特从小的记忆里看到的就只有阴天和更阴的天,农作物减产,植物大量死亡,紧接着动物也纷纷死于饥荒,即使是处于食物链顶层的人类也长期面临着饥饿的威胁,即使战后的人口可能还不到过去的百分之一。
冬天通常会持续半年甚至更久,幸而由于阳光的减弱,海面蒸腾作用变少,降雨和降雪量也显著减少了,人们还不至于被积雪困死在小镇里。但是小镇里的人们已经开始为这个来得比以往更早的冬天忧心忡忡了,他们每天在酒吧和广场上的闲聊中交换着各自的担忧--担心食物储备不够过冬,担心水库冻结导致水电站停止运转,更担心旷野中因为饥饿而走投无路的匪徒会不顾一切地攻击蜂鸟镇,佣兵团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得住他们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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