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警官?”时灼虚心向他请教。
“是坐在公告场合接吻,会不会被人看见的问题。”男人近距离地低下脸庞,慢条斯理地吐出话语来,“你再这样趴着不起来,我会忍不住想要亲你。”
时灼这才从他腿上爬起来,附上他耳边认真说起正事来:“乔诺不对劲,你盯着点他。”
“乔诺是谁?”尤里斯皱起眉来问。
时灼不由得卡壳了一下,随后向他详细描述特征道:“F区的囚犯,头发是黄的。”
“黄头发?”尤里斯眉毛皱得更深几分,语气不带丝毫波澜与起伏,“就是那个说你好看——”
“……”
“还说你很辣——”
“……”
“想和你接吻——”男人一字一顿咬着重音,“的黄毛?”
“……”
时灼眼也不眨地呆呆看着他,半晌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习惯性地想要开口叫殿下,却又在吐出音节的那个瞬间,及时意识到不对劲止住话音,他忍不住轻轻咽了咽口水,“你在我身上装监控?”
“……”
尤里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道:“用得着我装监控吗?”
时灼闻言,缓缓眨动着一双眼眸,朝他露出乖巧老实的模样,略微心虚地不再主动接话。
“这个人我会留意,你尽量少与他接触。”对方最后正色嘱咐道。
时灼点头应下以后,又在台阶边坐了片刻,就起身推门回厂房里了。往后几天的监狱生活里,他开始有意接触其他人,设法打听乔诺的背景来历。
但即便是资历老的囚犯,也不清楚乔诺的家世背景,只知道有人替他打通关系,让所有狱警都格外优待他。大多数人听说这样的事,只会顺着思维惯性推断出,他的家世背景远远超出常人。
但他们这样的推断,时灼在刚来监狱时,就觉得有些不大合理。假如乔诺家中有权有势,又怎么会轻易让他入狱。时灼将打听对象的重心,转移到了F区的狱警身上。
几天功夫没有白费,他最后从狱警那里套出,他们对乔诺给出特殊优待,是出于上头领导的授意。这些狱警的直系领导,就是负责F区的监区长,而他们的监区长是唐唯。
所以授意狱警的人是唐唯。
得出最后结论的那一刻,时灼心中涌起轻微的惊讶。如果狱警的话真实可靠,那么尤里斯可能说反了。他非但不该和乔诺保持距离,还需要尽可能地多和对方接触。
但他们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时灼也没有再刻意接近乔诺,而是决定顺其自然地保持观望。就这样等到周五来临,时灼开始为晚上做准备。
弗雷德已经提前号召过囚犯,那些人虽然不清楚行动的真相,却也被刺激得血液沸腾起来。
这天仍旧是个平常的周五,他们早上集合晨跑打扫卫生,下午起床去厂房里干活做工,晚上洗过澡被叫去看新闻。
尤里斯休息没有出现,负责看管他们的人是陈历。晚上罗那城的当地新闻频道里,出现了军部为西瑞尔设宴的内容。短暂闪过的直播画面中,时灼在里面看到了谢里登。
新闻播报结束以后,陈历赶他们回监牢里。距离晚上门禁还有时间,时灼如往常那般去洗衣服。洗衣房里的人少得出奇,其他囚犯都已经蓄势待发。
直到乔诺抱着洗衣盆走进来。距离规定的门禁还有十分钟,乔诺放下洗衣盆停在他旁边,凑近过来兴奋地压低嗓音问:“今天晚上的抗议行动,是你和弗雷德组织的吗?”
弗雷德是明面上的组织者,整个交涉过程时灼并未出面,可现在乔诺却这样直白地问。他确信乔诺知道或者见过什么,但他没有正面给出对方任何回答,只表现得若无其事冷静地提醒他:“你还有最后十分钟洗衣服。”
“我不是来洗衣服的。”乔诺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耳边,“我是来找你的,时灼。”他从口袋里掏出薄薄的芯片卡,神神秘秘地将卡片举到他眼前,“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时灼,我到现在还很想知道,和你接吻是种什么滋味。”他捏着芯片卡不满地扒拉头发,语气里带着几分毫不遮掩的酸意,“李承是不是已经尝过很多回了?”
时灼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视线掠过他捏着的芯片卡,认出那是一张监狱的门禁卡。
乔诺的目光挪到了他脸上,带着按耐不住的期盼情绪,“时灼,你现在过来亲我一口,我就把它给你怎么样?”
“亲哪里?”时灼看向他问。
乔诺眸光热烈地转了转眼珠子,但最后还是克制地指了指脸,“亲这里。”
“乔诺,你忘了第一天晚上,我说过什么话了吗?”时灼伸手拽过他的囚服领子,“我现在就能把你的脸摁进池子里。”
“可是李承不是皇太子。”乔诺露出不甘心的表情来。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李承就是皇太子。”时灼盯着他漫不经心地道。
乔诺在他的话里缓缓睁大了眼睛。
趁对方失神的间隙里,时灼伸手拿过那张芯片卡,松开他的衣领抱起盆子,转身缓步朝洗衣房外走去。
乔诺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也不知道信没信他说的话。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个瞬间,时灼抱着盆子慢吞吞回过头,从灯下露出完整漂亮的眉眼,“乔诺,谢谢你送来的东西。另外——”
“刚才那句话是骗你的,”脸上挂着懒散轻挑的笑,他漫不经心地拖长语调,“你不用太过当真。”
第68章 被困
乔诺给他的权限卡不是唐唯的,而是来自于那位姓杨的监区长。时灼花了两分钟时间来理清,唐唯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从唐唯以监区长身份来视察时,对他不在牢房中表现得视而不见,再到对方组织观影活动的用意,以及他让乔诺来送权限卡这件事,时灼就可以断定他是尤里斯的人。
顺着得出的结论再往回推,一些细节也变得有迹可循。譬如时灼几个月前下战场,被人投放入监狱死刑牢区时,唐唯表现得友善而热情的接近。
对方应该是在整个计划实施前,就知道尤里斯会将他从监狱带走,所以唐唯从很早以前就认出了他。而当初他独自住在伯朗路时,捡起他丢在垃圾桶里的玫瑰花,引他去港口的人多半也是唐唯。
这样也就足以解释清楚,为什么唐唯在见完芒斯特的人,从酒吧里起身离开去上厕所时,会将自己重要的光脑留在吧台上,临时托给陌生的调酒师代为管理。
这并非是他性子粗心大大咧咧,而是他在走廊里认出自己和尤里斯,故意将光脑留下来给他们翻看。至于当初那段拍到他的监控,唐唯承诺芒斯特与他接头的人,会将监控视频交给谢里登处理,可这件事似乎再也没了任何下文。
无论是地下城还是谢里登那边,都没有人再因为监控找上过他。时灼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唐唯并未将监控内容上交。
但尤里斯似乎并不知道,唐唯买通了乔诺这件事。且对方扮作狱警身份以来,始终没有刻意和他提过唐唯。从唐唯与杨监区长的对话可以听出,并非每个监区长都深受谢里登信任,有权参与处理军械走私的合作与对接。
获取谢里登的信任并不容易,想要骗过生性敏感多疑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骗过自己。
因而时灼得出的最终结论是,为了不让谢里登起任何疑心,唐唯虽然是尤里斯埋在监狱的暗线,但双方似乎一直并未来往联系过。
尤里斯是通过易容装置进来的,唐唯对这件事情或许并不知情。而被尤里斯摆在明面上的自己,眼下就成了唐唯行动的唯一信号。
唐唯不知道自己会再次入狱,但他仍是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买通监狱中的囚犯来未雨绸缪。乔诺这条线能用上最好,用不上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
至于为什么给他的卡是别人的,多半是为了在帮上他忙的同时,顺手再往别人身上泼盆脏水,以此来混淆谢里登的视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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