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景矜持点头,“你好。”
韩梅遂又看向燕月明,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不是要走了吗?小明,你快出来吧,我们正好很久没见了,我在外面等你。”
燕月明笑得干巴巴的,“不是要回来拿东西吗?不如你进来吧,我在里面等你。”
闻人景听到这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蓦地露出礼貌地微笑,对韩梅说:“是啊,你进来吧。听说你是这所学校的老师?我们还有点关于学校的问题想要请教你。说起来,我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你听说过我吗?”
韩梅:“抱歉,我才来不久。”
闻人景:“我以前是朱主任班里的。”
朱斯文,实验小学教导主任,也就是介绍燕月明去花园路报名的人。黎和平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韩梅怔了怔,缓缓点了点头,“那我进来吧,你们等我一下。”
语毕,她跑向旁边的侧门。待她跑出一段距离,闻人景立刻小声问:“怎么了?她有问题?”
燕月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从来不叫我小明,而且刚才她还对我眨眼,好像在提醒我什么。”
闻人景思忖着,这确实有点反常。燕月明紧接着又说:“但是我今天确实跟她发过信息,说在上课。她也确实在今天上午来学校开过会,难道……跟我发消息的时候就出问题了?”
总之,一切都怪怪的,燕月明看着穿过侧门朝他们跑来的韩梅,心里有点发毛。
闻人景尽显学长风范,主动站到燕月明前面去,“别担心,你看那边,音音姐留了人在这里的。”
余光瞥见操场另一侧的橙红色制服,燕月明心里放松不少。而这时,那两个搜救队员察觉到这边有异常,也已经在往这边过来了。
“呼……”没事儿,燕月明安慰自己,只要拖延点时间就好了。思及此,他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韩梅即将走入他们五米范围内时,她突然从包里拿出一把匕首,朝着燕月明狠狠刺来。
燕月明经过多日训练,对危险的感知和反应能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不用闻人景拉他,迅速往旁边闪避。
“住手!”
“不要动!”
搜救部的人连声断喝,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制服韩梅。可电光石火间,“砰!”枪声响了。子弹瞬间擦着燕月明的胳膊,击中他身后的铁栏杆,发出令人耳鸣的撞击声。
那种瞬间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颤栗感,让燕月明腿脚发麻,心肝儿打颤。他咬着牙往旁边扑,还不忘伸手去拉闻人景,将他护住。
闻人景也完全没料到竟然会有枪出现,而此时此刻他们在操场上,四周根本没有任何遮挡物。
见鬼的。
“砰!”
“砰、砰!”
连着三枪响起,夺命连环。
两个搜救队员护着他们,还要拉一个被打晕的韩梅,也显得捉襟见肘。其中一个满脸冷肃,迅速锁定子弹袭来的方向,“在校外!那辆黑色的车里!”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搜救队员连忙护着他们往学校深处撤。燕月明心里发紧,但此刻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只能尽力奔跑。
千钧一发之际,侧方忽然传来车子急转弯,轮胎摩擦着橡胶跑道的声音。他愕然抬头,只见一辆装货的小皮卡从校园里加足马力直冲而出。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那皮卡宛如脱缰野马瞬间撞飞路障冲入操场,再以一个神龙摆尾护在燕月明五人前面。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哟。”
老三!是你啊!
流浪者老三,曾经住在寂静街区12号的男人。他还是穿着那身皱巴巴的西装,嘴里叼着根烟,头发和胡茬都很潦草。
可他此刻的行为很帅气,下巴一扬,“上车。”
搜救队员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打开车门把燕月明三人先送上去。等所有人都上了车,老三立刻发动车子离开。
燕月明这才有空问:“老三你怎么来了?”
闻人景率先作答,“肯定是学长叫他来的啊。”
老三轻“啧”一声,没有否认。
燕月明微愕,“他连这也算到了?”
话音未落,老三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充满沧桑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兴味来,“追上来了。”
燕月明和闻人景连忙朝后看,果然看到那辆黑色的面包车加足马力不管不顾地朝他们冲过来。
老三迅速换档,“坐稳了!”
另一边,更激烈的追逐战正在上演。
鸩从花园路111号二楼直接跳下,衣袂翻飞,潇洒帅气,动作轻盈得不惊扰一片尘埃。然而如此完美的一个落地,却毁于一道石破天惊的惊诧之语。
“啊,是傻逼鸩!”
鸩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半分钟前,气相局播音部,戴着监听耳机的导播满脸肃穆,“各部门准备,开始鸣笛。”
“三。”
“二。”
“一。”
如同远洋游轮上的汽笛声响起,悠扬、浑厚,通过城内的广播向各处传达。根据《城市治安条例》,气相局会在各种必要情况下,用不同的方式进行全城通报。
午夜的警报声是为了提醒大家注意特殊规则。
悠扬的汽笛声,是为了提醒大家,鸩出现了,下面开始上方城固定娱乐环节——
合法骂相。
今天还正好是节假日,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欢笑的人群。听到汽笛声,大家微微一怔,大脑都不需要思考,上一秒还在说:“这个奶茶好好喝啊。”
下一秒自动切换,“妈的,是鸩那个傻逼!”
骂声如潮。
鸩刚刚站稳身子,忽然脚下一软,仿佛有什么力量摁着他的肩膀,直接跪在了地上。“砰”那是他的膝盖嗑在地上的声音。
“人类竖子、阴险狡诈、毫无新意!”他也气到骂人,却不妨有人冷不丁接话。
“一本万利!”
“谁?!”
鸩霍然抬头,只见周围的树上突然出现几个橙红色身影。其中一个举着枪,扣下扳机的同时回答他,“是你爷爷!”
“砰!”镜头瞄准,子弹却落了空。
鸩瞬间出现在十米开外,不是瞬移,而是速度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他往下压了压帽檐,语气微冷,“就凭你们也想打到我?”
他再度抬起头来,脸上带着黑色口罩,只余一双眼睛在帽檐下看不真切。
“那当然不是了,我们人多着呢。”搜救队员话音落下,推着婴儿车的妇人从车里摸出了枪,下棋的中年男人们已经迅速逼近。
刹那间,花园路111号所在的小公园里,已经到处都是人。
所有刀枪所向,皆为一人。
“好,很好。”鸩不怒反笑,耳朵里嗡嗡的,全是这座城里的人骂他的声音。尤其是他脑壳痛,这是前几天被人用可乐瓶砸出来的后遗症,那伤还没好呢。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就此拉开序幕。
鸩速度极快,他的每一句话,都似金属小锤敲击着颂钵,穿透你的天灵盖,再不断下压,压得你灵魂震颤,四肢都好像被大山压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的声音。而你一旦跟他对视,那种毛骨悚然、芒刺在背的感觉,便瞬间侵占你的大脑,仿佛要把你的脑花捏成他喜欢的形状。
可他同样被现在的这幅肉体凡胎所禁锢着,是坠落凡间的神魔被斩断了双翅,只能在泥地上同人类搏斗。
“拦住他!他要从北边走!”断喝声中,身经百战的搜救队员们迅速压上。然而刹那之间,一群飞鸟从上空袭来,在尖锐的鸟鸣中,冲散人群。
尖利的爪子和喙划破血肉,有人不慎受伤,而眨眼间,鸩就已经到了小公园的边缘处。
他站在树下,回过身来,嘴唇无声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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