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玉兰生得挺拔,满树洁白的花开得格外热闹,惹得他站在树底愣愣地看。
母亲和他说了许多话,他早就记不得内容,只记得疲惫却温和的声音告诉他,这种花叫玉兰,玉石的玉,兰花的兰。
他没见过玉石,不知道兰花,却还是记下这个名字。
一朵完整的花砸在他肩头。
阴云爬上天空,下雨了。
他和虞温讲着这段记忆,忽然停下脚步。
“按照地图和指示牌的标记,我们现在该到一处草坪。”简单的对话不妨碍乔水计算路程。
而四周全是树,他们显然在森林里。
第五十九章 水映断桥(3)
这个空间和一楼的水池非常相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他们行进的距离远远多于最初的预料,就算草坪是地图和指向牌标注错误,也该能看到出口大门了。
虞温和乔水在路上做过标记,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没有在原地打转,而是走进了一个无限空间中。
经过几次尝试,他们找到离开的方法——向来时的方向走,绕过第一个弯道就能回到最初的岔路口。
“别走了,”乔水累得连连摆手,“回去等天亮钓鱼吧。”
林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没有野兽,更不闹鬼,除了树就是草,光能听见虫鸣和鸟叫,肉眼可见的活物除了他们两人以外一个都看不到。
春夜本来有些寒凉,这一路走下来,乔水满额薄汗,腹诽他到底买的是恐怖游戏还是健身游戏。
在他背后,虞温一直担忧地注视着他。
乔水说感觉这一层主线剧情走得很慢,只是他身处其中,没有察觉到故事已经开始。
原先的六楼关卡在水族馆,是一关没有人物NPC的纯机械解谜,故事情节主要发生在水中生物和一些无生命物品身上。
乔水最擅长的就是机械谜题,那层通关速度快得出乎虞温的预期。
而他们现在身处的公园并非凭空出现,而是来源于乔水的记忆。
虞温终于明白为什么夏至说要乔水亲自填上关卡。因为正是他自己创造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第六层。
他暗示过这些,以乔水的理解能力必然能发现异常之处,可他现在还是把这里当作普通关卡看待,看来精神波动不仅影响了关卡,还影响着他潜意识里的判断。
原路折返,还未走到桥边,二人远远看到一个圆圆的黑影立在桥头。
乔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走近一看,是那颗人头。
察觉到两人靠近,人头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叫,在原地重重跳了两下,沿着桥面向断裂处滚去。
它的动作太过明显,仿佛就是要他们看清一样高高弹起,猛地一头扎进湖中。
水花溅出几米高,湖面久久方归平静。
“它这是什么意思?”乔水有些惊讶,“它……前世是跳水运动员?”
“跳成这样应该当不了运动员。”虞温神情淡淡。
“……你小点声,小心它上岸报复。”
“嗯,也是,它上岸用滚的,我们用跑的,速度比不过它。”
乔水被逗笑,本来有点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他浅浅打了个哈欠,和虞温埋怨游戏设计得太不合理。
“晚上既不能钓鱼,又找不到别的路,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吓吓玩家。”
虞温笑他:“说不定是为了让玩家锻炼身体。”
乔水一时无语,抬眼静静地凝视他。
虞温轻咳一声,摸摸鼻子错开视线,只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春光明媚,坐在岸边钓鱼是一件惬意的事。
也许是在游戏里的缘故,光影比现实中更柔和。风吹湖面,波光粼粼,正是暖和的时候,近岸处能看见些许水草和小虫。
在这样晴朗舒适的天气,就算再钓上一个人头,乔水也不会像昨晚那样恨不得撂挑子走人。
两个人靠在一起坐着,虞温故意向身侧压下一点重量,引得乔水偏头扫他一眼。
“做什么?”
春风轻和,让人说话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
“不做什么,看看你。”
看就看吧,粘在人身上,这要怎么看?
乔水微微侧头,对上虞温的视线。
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
对了,是在二楼,季情的床下。
此刻两人间的距离和那时差不多,虞温伸出手,向他脸颊方向抚去。
意料之中的触碰,指节擦过脸颊,拂过鬓角。
那时虞温也是这样的动作,只不过伸出去的手没有摸到它想碰到的地方。
他现在大概明白为何虞温要在元生季情回房时将他推进床底。或许只有那样狭窄的空间,他才有理由将手擦过自己的耳畔。
他又想起当时听到的对话。
季情说,她不过是想见陆乙一面。
元生说,她真的能只见一面就走吗?她分明是想留在他身边。
虞温的眼神也会说话。
-
让我再见你一面。
-
“乔哥,你有没有发现这里不太对劲?”虞温想把话挑明。
春天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季节,如果乔水能早些发现这里和他的记忆有高度重合的部分,突破口或许会提前出现。
乔水疑惑:“怎么说?”
“你之前说,你小时候去过的公园也有这样一棵玉兰树,你每次去公园之前都会被大人带去医院,医院走廊里的味道是难闻的消毒水味,而现在这个公园里就……”
虞温的声音在乔水耳朵里越来越模糊。
鸣声轰响。
乔水茫然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虞温收回手,闭上眼向后仰头,拉开一段距离后才睁开眼睛。
“有鱼上钩,该收线了。”
乔水回神,手中钓竿一颤一颤,他将鱼线提起,看到鱼钩上挂着一条银白色的小鱼。
虞温不再贴着他,在他收线的时间里转而站到他身后。
“好小。”乔水有点想把小鱼放回去。
光影骤变,可乔水似乎没有发现异常,仍然拎着小鱼思索。
鱼鳞上镀了一层诡异的光,那些带着些金色的细碎光纹忽然变成亮白色的光点。乔水注视着变换的光斑,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
“我们接下来……”乔水回身,目光惊愕。
四周黑漆漆的,已然入夜,而眼前空无一人,本该是湖滨小路的地方被丛林覆盖。
“虞温?”他试探着呼唤,声音里掺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轻颤。
无人应答。
“虞温!”
林中掠过几阵风,传出类似哭嚎的声响。
手里的鱼已经死了,鳞片黯淡不复光泽,乔水仍旧拎着它,犹豫地向丛林迈出步伐。
他要去林子里。
莫名其妙的声音在心里告诉他。
他要去林子里。
那里有……那里有……
那里有虞温?
他的腿先他的意识一步动了起来,自己向林中走去。
虞温……
黑黝黝的树林像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口,轻而易举地吞下乔水的身影。夜风在林中呼啸,在寒凉的春夜吹得人浑身打颤,又仿若刀尖一样锋利,割得乔水耳侧生疼。
树木高大,枝叶繁茂,随着乔水的深入很快将月光遮了大半。风吹树动,影子在地上摇晃,脚步踩在一片又一片的黑影上,发出刮蹭泥土的声响。
风停了,一片死寂中,他行走时衣服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
乔水下意识用手够肩,却发现那里没有披着的外套。
他愣了一下,收回手,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在摸什么。
他为什么走进了树林里?
虞……
他要找什么?
虞?
乔水木木地提起手中鱼线,目光落在那条早已死去的银色小鱼上。
可是,鱼不就在他手里吗?
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浓,熏得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周遭的枝杈仿佛一只只焦黑的手,在如同凝固的空气中僵硬地指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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