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弟弟兴致勃勃地打断。
他感觉自己遭受重击,不是都说长兄如父吗,小毛怎么一点也不听他的话。
几声狼嚎后,黑夜重归平静,独留方予一人伤心难过。
第二天依旧天气晴朗,曲砚需要处理新的任务。
公寓后方是一片私人花园,曲砚从前很少踏足,他今天打算把这里的地刨一刨,然后撒点菜种子。
种子是郎栎硬塞给他的,说是他研究出来的优选品种,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些种子种出的菜不仅口味上乘而且成活率很高,很适合曲砚这样的小白种植。
曲砚原本是拒绝的,他又不是准备一直不回去,种菜什么的实在没有必要。
但最后没有坳过郎栎的倾情推荐,他还是拿了两包种子带走,昨天打扫公寓时他看着这片荒芜的花园,心想与其荒废还不如把这些种子种下去。
至于郎栎说的成活率高,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就不算亏。
种菜这项技能在他的人生中尚未被点亮,曲砚隐约知道首先要刨地疏松土壤,这件事得靠藤蔓来完成,只是他身体虚弱以后,异能不能持续使用,一蹴而就是妄想,以他现今的身体状况只能慢慢来。
在曲砚让藤蔓刨地的时候,小毛来了,他昨天见过曲砚使用异能,没太多新奇,他唯一好奇的只有狼,往曲砚身后看了看,没看见狼,便问:“狼呢?”
狼早饭以后就跑了,曲砚猜测它又去树林里了。
他脸上没什么血色,再加上在夏天也要穿着长衣长裤,小毛就以为他生了重病,于是说:“我叫我哥来帮忙。”
他扔下这句话就跑了,告诉完他哥又风风火火地往树林里钻,昨天刚刚遇见过丧尸,他也没长记性,一心想着去找狼玩。
富人小区讲究一个格调,末世没发生前那两年,现代人开始追求养生,空气必须是新鲜的蔬菜必须是无农药的,这片小区后面是山,两侧则都是宽阔的树林,主打环境优美无污染。
小毛踩着湿润松软的泥土,在树林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发现了狼的踪迹。
狼趴在草丛里,耳朵立起,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小毛也被它感染到,压低声音地凑到它身旁,“你是在狩猎吗?”
狼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毛以为自己猜对了,也学着狼的模样趴在地上,草尖戳在他的下巴上,虽然很痒,为了不吓跑狼的猎物,他坚持着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毛都有些困了,狼突然扑了出去。
小毛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狼从他头顶跳了过去,轻巧地落地,用两只爪子拢住了一个东西。
他兴奋地跟上去,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不太对劲,感觉这个猎物不是很大啊,两只爪子就能扣住。
他问狼:“你抓了什么?”
狼不理他,隔了一会才松开爪子,爪子下面压着一只蝴蝶,约莫是被狼爪砸晕了,浅黄色的翅膀都不扇一下。
小毛傻眼了,“这么半天你就为了抓只蝴蝶?”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活像一个大傻子。
狼低下头,用鼻尖碰了碰蝴蝶,这么会功夫足够蝴蝶积攒力气,没了狼的阻挠,它很快扇着翅膀飞了起来。
眼看它要飞走,小毛连忙起身伸手去抓,可惜他的动作慢了一步,蝴蝶已经飞高了,他看了眼无所谓的狼,有些泄气,“原来你是故意的啊,图什么啊,抓了又放飞,你好无聊啊。”
这人好吵,狼还是觉得曲砚更好。
不过它玩了这么半天,确实该做点正事了。
狼俯下身子,前腿略微弯曲,如离弦之箭般冲进草丛,小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等他想起身去追时狼早就没了踪影。
他叹了口气,秉持着绝不空手而归的原则,在附近挖了一把野菜,然后准备打道回府。
树林里没有路,矮树丛的枝桠纵横交错,他只能一边折断挡路的树枝一边前行,就这样走了半个多小时,野菜增加至一捧,还捡到两兜蘑菇。
收获颇丰,小毛抱着这堆东西刚踏出树林,就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失踪许久的狼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短尾巴的鸟。
“哇。”小毛嘴巴微张,真心实意地感慨:“看起来好肥啊。”
狼叼着猎物,心想这下曲砚该满意了吧,它今晚一定要回卧室睡!
冷冰冷的沙发怎么能比得上温暖的软垫?再说了,听不到曲砚的呼吸声它很不习惯的。
狼和小毛回来时,方予已经协助曲砚把种子都种了下去,此时正在浇水。
水是从草坪上的水井里打来的,那里的水井本来是观赏用的,没想到末世后停水停电,它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狼把猎物扔到曲砚脚边,仰起头眯眼,然后抽动了几下鼻子,发觉自己在曲砚身上留下的气味又淡了,忙又上去蹭了几下。
那头小毛忙不迭地把狼捉猎物的事情告诉他哥,方予听了也很惊讶,“我听人说过,以前闹饥荒的时候,有家人就是靠狗抓来的猎物才活下去的。”
小毛不想听他的故事,“哥你快看啊,好肥的一只鸟。”
方予蹲下看了看,无奈说:“这不是鸟,是野鸡。”
小区后面靠山,他不是没想过进去捉点东西吃,只是他身体素质不行,学着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下了几个陷进,结果也一无所获,久而久之他也就放弃了。
还有小毛带回来的那些蘑菇,他一个个挑出来,“这些都是有毒的,不能吃,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
“我下次一定记住。”小毛立刻应道。
又是这样敷衍的回答,方予心好累,果然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很招人烦,他自我疏解了一通,抬眼看见曲砚正拎着野鸡皱眉,上前说:“我来处理吧,这个我拿手。”
“好。”曲砚没有推诿地点头,“正好一起吃饭吧。”
方予:计划通!
蹭饭什么的虽然尴尬但是很香,这只野鸡确实很肥啊。
夜幕降临,狼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卧室,熟悉的软垫就放在床边,它满意了,看来曲砚还是很识相的。
曲砚压根不知道就因为昨天没让狼进卧室这件事,狼会产生这么多想法。
他此刻困得不行,异能使用过度,他现在只想睡觉。
被子里没什么温度,盛夏在向秋天过渡,他觉得更冷了,或许再过两天他就要穿上毛衣。
狼趴在软垫上,眼睛在暗处发出幽幽绿光,它盯着曲砚的后脑勺,然后又看他紧紧裹住的厚被子,为什么他总是这样脆弱,明明其他人都不这样,狼想不明白。
有鸟从窗外振翅飞过,狼听得清楚,但让它醒来的不是这个,它再一次听到了曲砚的呓语——含糊的,带着鼻音的。
曲砚又哭了吗?
狼从软垫上起身,像捕捉猎物时那样,它悄无声息地绕到床的另一边,卧室里没有任何光亮,但它还是看清了曲砚的脸。
他的睫毛在颤抖,鼻梁下的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呓语从被子的缝隙里溢出来,他在呢喃:“燕灼……燕灼……”
狼的耳朵抖动了一下,他又一次感到熟悉。
睡梦中的人攥紧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有滴清亮的泪自他眼尾滚落,凐没于耳旁的鬓发中。
狼想起了泪水的味道——它曾品尝过一次,凉且咸。
它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不是一只正常的狼。
心脏在一下下跳动,越来越剧烈,在黑暗中清晰可闻,狼在地板上蜷缩起来,由心脏传来的疼痛渐渐蔓延至身体的每个部位,犬齿咬住尾巴,依靠这样的办法才能止住呜咽。
它在这样的疼痛中昏睡,分不清是曲砚的呓语还是梦境了,有道声音在他耳旁徘徊,一遍遍地叫着:“燕灼……燕灼……”
狼也会做梦吗?
它不知道,它想不明白,它被咸而凉的泪水淹没。
种下去的种子开始发芽,郎栎说的没错,这些菜种确实成活率很高。
近日以来,狼的行为越发过分,它不遗余力地在公寓的各个角落留下自己的气味,曲砚每天都能看到它在四周蹭来蹭去,包括但不限于桌角、沙发、地毯等等,当然,受害最为严重的还是他自己,狼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他身上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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