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建造篱落城的初衷, 是为了让进去历练的修士有个落脚之处。可到后来, 这座城成了炎天界里一个十分特殊的场所。”
清越嗓音笑问:“你猜猜, 现在篱落城是什么样的?”
陆续嘴角挂着疏冷淡笑:“各派犯了事的弟子, 都朝篱落城里跑?”
“没错。”寰天道君暧昧一笑, “穷凶极恶的不法之徒, 躲避仇家的丧家之犬,违反门规的不肖弟子, 浪迹天涯的亡命鸳鸯……所有无路可走的人,都可以逃入篱落城中。”
“那里是没有任何规则, 不受任何势力管辖的法外之地。”
“而且因为无尽崖里灵气受限, 修士境界受到压制。想要在里面抓人, 比在其他地方麻烦许多。”
元婴修士在炎天界内横行无忌, 然一旦踏入篱落城, 修为境界都会被消弱, 变得和寻常金丹修士无异,不比筑基和炼气境界的修士强多少。
羽宵仙子逃进篱落城,即便东令道君亲自前往捉拿,也并非易事。
难怪几位元婴尊者都变了脸色。没人想去篱落城里。
这时东令道君忽然道:“绝尘,寰天,我们几个是法修,门下弟子大多只擅法咒,进入灵气受限的篱落城,尤为吃亏。”
“你俩都是领悟了剑境的绝世剑修,即便修为受限,剑境仍在。你们可愿意踏入篱落城,将羽宵盗走的龙筋找回?”
寰天道君狂傲哼笑:“我无所谓,走一趟也无妨。你看闻风愿不愿去。”
绝尘道君漠然点了点头。
东令道君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二人愿意亲自去一趟篱落城,必然能将羽宵抓到,找回龙筋。
“你们看,什么时候出发?”
寰天道君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傲然:“我随时可以动身。”
他瞥了一眼绝尘。
“走吧。”绝尘道君起身,同样表示即刻就可出发。
东令喜出望外:“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陆续跟着他们从座位上站起,想问问自己是否该先回陵源。
但被污蔑和寰天道君暗通款曲一事还未有机会解释清楚。
闻风此时心情不悦,他不怎么敢说话。
本打算站着,等几位尊者先走,谁料闻风一直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显然让他也跟着一起去。
他不敢有异议,只能乖顺恭敬地跟着他。
东令道君疑虑地看了陆续一眼,想说篱落城里全是如狼似虎的亡命之徒。陆续这样的相貌一入城就会被许多人盯上,跟着去十分危险。
可绝尘和寰天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他也不便再多言。
四人上了飞车,后面跟着一众御剑的金丹修士。队伍浩浩荡荡离开蝉渐峰,前往篱落城。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篱落城入口。
虚空中,一个巨大的平面裂隙横挂天幕,宛如一幅宏壮画布。画里有一座灯火黄昏的城池,烟霭纷纷,霁光浮瓦碧参差。
一入篱落城,各类法术法宝便只剩一二成威力,飞天遁地的道法也不能再施展。
众人先行落地,鱼贯而入。
炎天界尚还阳光明丽,秘境中的城镇已经灯火辉煌,月明星稀。
虽是没有任何仙家王朝的不法之地,篱落建城几千年之久,世代渊源甚至比许多仙家门派还长。城内的建筑和街道形态各异,有千年前的样式,也有异域风格,不一而足。
没有城门没有城墙,也没有守卫。任何人随时能入城,随时可离去。
一步入街道,陆续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有欢迎有排斥,有满不在乎也有不怀好意。
东令道君朝几人道:“我们就在城外围,找家酒楼坐着,让我门下弟子入城打听消息,看羽宵那贱人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群金丹修士脸色突变,神色犹豫,未敢直接领命。
一亲传弟子壮着胆道:“师尊,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分头行动,走不了几步恐怕就会遭到袭击。”
炎天界横行霸道的高阶修士,如今灵力受限,修为不足往日三成。
单打独斗,甚至比不上早就扎根在此的地痞流氓。
东令道君久在高位,凡事只需发号施令,自有门下修士将他的命令达成,少有亲力亲为的时候。
他恼道:“你们一起去打探不就行了?难道还要我带着你们,先找篱落城的地头蛇拜个山头?!”
亲传深埋着头,不敢答话。
城中有许多穷凶极恶之徒,他们这群人一入城就已经被人盯上。
若不谨慎行事,在前面巷口,说不定就会遇到包围,被人劫掠一空,甚至殒命。
羽宵夫人和他的嫡亲师兄,都非善类。别到时人没找到,还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折在这里。
这群弟子如此不中用,东令道君大为恼怒。
气急之下,他下意识释放灵压,却恍然惊觉他的灵压如同泄了气的青烟,慢腾腾升起,慢腾腾消散,幽弱的灵力根本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
他大惊:“限制灵气的禁制变强了?!”
本该还剩三成的灵压,如今一成不到,比外界的底层金丹都不如。
死寂的安宁持续了片刻,亲传才战战兢兢道:“启禀师尊,早在几百年前,城里的人就在天地禁制的基础上,又布下了隔绝灵气的法阵。”
再强大的仇家,也很难在城里将亡命的人捉拿。
东令道君神色羞恼,朝寰天和绝尘无奈叹气:“别说直接抓羽宵,连入城打探消息,也得二位亲自走一趟。”
寰天道君神态傲慢,扬嘴嗤笑:“走吧。”
陆续跟在绝尘道君身后,随着队伍一同沿着街道,从城郊走向城中。
城中道路纵横交错,某些大街宽阔平坦,某些小巷窄如羊肠,情势错综复杂。
要想在千百万修士的大城里,找出两个刻意躲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难怪羽宵有胆量私奔,还盗走龙筋。躲在篱落城里,纵使神仙也难找。
大街中段处,沿街有两座高墙大院,相邻的两道围墙夹出一条狭窄巷道。
陆续半垂眼眸,心神专注于默记城中道路,蓦然间手腕一紧,猝不及防被人拉入巷道。
还未回过神,已被抵靠在墙,狠重吻上。
清绝眼眸瞬时瞪大。
闻风俊美无俦的脸近在眼前,忘情地啃噬亲吻着他,掠夺着他的呼吸。
陆续灵台瞬时空白一片,四肢僵硬思绪全无。
过了很久,相依的唇齿才分隔出一点儿可以张嘴说话的距离。
“师……闻风,我和寰天道君只是散步……”
“东令的徒弟为何要故意诬陷?你们之前认识?”
陆续惊诧:“你早就知道他在胡说八道?”
闻风眉头微皱,清冷叹笑:“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陆续防备心极重,不喜欢和人过于接近。
即便是他一心信任的自己,在靠近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躲避。
有人若想强行碰他,即便境界远超他的元婴,一样挥剑就斩。
这颗冷玉浑身都是软刺,他也是煞费苦心,才能得以和他缠绵相拥。
温雅声调淬着一层寒气:“我方才只是在生气。你和长寄一同散步,我醋意上涌,醋火焚身。”
陆续目瞪口呆。能把吃醋说得如此义正词严,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也只有这个道貌岸然,表面光风霁月的绝尘道君。
他扬了扬嘴,无奈笑叹:“现在气消了?”
“没有。”清雅嗓音冷冽坦荡:“我一直在等着你来哄我,可你什么都不说。”
“我忍到现在,忍不住了。”
陆续霎时哭笑不得。闻风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让他无话可说。
“那……我下次记得立刻来哄你?”
“还敢有下次?”
闻风将昂然挺立的灼热抵在他身上,陆续面无表情将人一推,冷漠看向他:“这里是街道。”
“我知道。那你回去得补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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