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能为师尊准备一两黄金一两茶的君山银叶,他唯一能想到,能买到的,只有大名鼎鼎,连修士们也赞不绝口的王记糕点。
“刚打了一架,快饿死了。”陆续急不可耐伸手便要拿。
在行止端方的师尊面前,他也只有端着一幅温润儒雅的君子相。
只有在境遇相似,性格豪放的薛松雨面前,才能表现出仍旧还未褪完的几分少年心性。
“慌个……什么,你手洗了吗。”薛松雨白了他一眼,嫌弃神色一目了然,似乎山寨里的土匪都比他干净。
陆续假意在半披的中衣上擦了擦手,正准备开动,竹屋的门吱嘎一响,被人轻轻推开,伴随一阵穿堂而过的微凉清风。
陆续的居所位于陵源峰内的一处侧峰,烟冷树寒,人迹罕至。
陆续深知同门都不待见自己,刻意选择了最为偏僻的住处,双方都眼不见心不烦。
除了薛松雨,没人会来这里找他。
他心中好奇,即刻偏头去看,竹清松瘦的颀长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竟是师尊。
绝尘道君身为陵源峰主,位高权重,无论要见谁,都该对方去尘风殿叩拜。全然没有亲自驾临的道理。
何况弟子房的摆设简单,远不如尘风殿雕龙画凤,风雅奢华。
陆续刚回来,沾满鲜血的道袍还扔在地上,流烟的熏香也无法掩盖浓厚的血腥气。
如此凌乱交横的地方,实在不适合仙姿玉质的仙君踏入。
陆续心中一惊,急忙起身行礼,动作牵扯到腹部伤口,疼得他几乎忍不住呲牙咧嘴。
他方才杀猪一般鬼哭神嚎了一大通,即便手臂上的浅伤也似乎能让他痛彻心扉——如今却只能咬牙忍住,不让对方看出半点端倪。
“坐着别动。”
绝尘道君朝垂眸行礼的薛松雨微微颔首,便不再理会,只看向陆续身上的绷带。
师尊微暗的目光看得陆续有些不自在。
他像个寄人篱下的孩子,犯了错,又不愿给收养他的人添太多麻烦,只能匆忙解释:“伤得不重,已经处理好,过几天就能痊愈。”
幽冷的目光在陆续身上梭巡一圈后,转到他脸上:“把绷带解了,重新上药。”
绝尘道君手上拿着一个白玉药瓶。自不用说,他要爱徒用自己的药。
陆续暗中算了算时间。
他从比武台回来,正巧遇上给他带糕点的薛松雨。
他身上的伤口新鲜又平整,处理起来用不了多少时间,到现在不过两刻钟。
师尊这时候来,应是回尘风殿拿了药即刻赶来。
陵源峰禁飞,如此短暂的时间,师尊一定走得很急。
师尊对他的关怀和照顾,陆续一一铭记于心,洪恩永世不忘。
更因如此,他不愿再给师尊添任何麻烦。
师尊给他的药,必然不会是可轻易炼制的寻常伤药。伤口已经处理过,没有必要再浪费上好的灵丹。
正打算推拒,敞开的竹门中又进来一道高挑身影。
精致眉宇微微一蹙,陆续无可挑剔的表情有了一刹那怔楞。他做梦也没想到过,秦时会来。
预想中的唯一情况,秦时来此处只有一个缘由——取他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了小天使的投雷,高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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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小剧场
1.
【患有师尊被害妄想症】的陆续:秦时爱慕师尊……
秦时:够了!
2.
陆续:我和秦时结下了大梁子。
秦时:……不仅没结仇,以前的气都消了。
3.
陆续:不能给师尊添麻烦。
师尊:快点来麻烦我!
第006章 上药
陆续曾想过,若是在此处见到秦时,那秦时必然是来取他性命。
可此刻秦时和绝尘道君一样,手里也拿着一瓶药。
看神情,也不像是气势汹汹要来杀人夺命,俊朗的脸上甚至少了几分平日的恶意讥诮。
师尊也在此处,秦时早有所料,并无任何惊讶。
却在下一刻看到薛松雨的时候,大吃一惊:“她是……你道侣?”
他从未听闻,陆续什么时候结了道侣。
陆续和薛松雨表情同时凝固。
他大概能想出,秦时如何得出如此跳跃的结论。
炎天界幅员辽阔,陆地层叠,仅他们所在的上层,就不止千万平方里。
修士们出身环境各不相同。有些地方的人并不太在意男女之别。有些地方却是思想古板,封建教条严格,十分看重男女大防。
他赤着上身,薛松雨帮他包扎伤口,就犯了某类人眼中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忌。
陆续并不觉得他和薛松雨之间有任何不妥,他们光明正大,并无任何越界之处,更无男女之情。但谁也不想突然之间多了个无中生有的道侣。
“不是!”二人否认的异口同声。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秦时心中升起,仿佛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可他根本不知那股莫名的胸闷气短从何而来。
“行了。”绝尘道君早知陆续的这个朋友,正色庄容将偏离的话头拉回正题。
“阿续,把绷带拆了,上药吧。”
陆续正想婉言谢绝:薛松雨刚给自己包扎好,委实不必再麻烦。
薛松雨却恭敬伸出双手,打算接药。
绝尘道君的药,和她给陆续上的,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飞将剑造成的伤口,普通伤药大半月都难以治愈。而道君所赠之药,必然生死肉骨,短短几日就可痊愈,且不留任何痕迹。
绝尘道君面色温和,话语中却似乎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意:“本座来给他上药,你先出去。”
薛松雨是问缘峰的内门修士,人微位卑。即便同陆续交好,也从未有幸靠近绝尘道君。
无论炎天传言中的绝尘道君如何心怀若谷,光风霁月,对寻常修士来说,都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绝尘道君的发号施令,她不敢有丝毫违背,也不觉有任何不妥。
薛松雨行礼告退,陆续心中却蓦然升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师尊的态度,和往日有着微妙的不同。
世人都说绝尘道君对他这个徒弟极为偏宠,放纵溺爱。他有时自己都觉得像是师尊的老来子。
师尊也时常语出惊人,说一些和清冷外表全然不符的逗弄调侃,把他惊得一愣一愣。
但此刻他第一次从师尊身上,感受到一股近乎不近人情的冷漠。
像是居高临下的神明,傲然睥睨着世间的一切,恣心随意掌管着万物的生杀予夺。
师尊的笑容依然如故,却又无端给人一种无比陌生的孤寒。
陆续一时有些晃神,忽觉身上乍然一凉,神游天外的思绪顿时回归灵台,被风一吹骤然清醒。
在他无知无觉走神的片刻,身上绷带已被法术剥离,如烟消云散般了无踪迹。
“乖乖坐好,别动。”绝尘道君的清雅嗓音又回复了往时温柔的笑意,刚才的冷漠似乎只是一场山风吹来的错觉。
沁凉的药膏抹上伤口,迅速抚灭了灼烧的痛感。随之而来的,是更为炽热的指尖温度。似乎比往常的温热更加炽烈——
明明是一双看上去宛如冷玉般苍凉的手。
薛松雨替他处理伤口时,用的是浸泡药水的纱布和棉花。
手法看似豪放粗犷,实则温柔得当,尽量将伤痛程度减少到最低,手指也并未触碰到他身上。
陆续不觉得有任何不适之处。
可师尊帮忙上药,却勾起一种难言的微妙感觉。
温热的指腹扫过肌肤,带来灼热触感。
分明只是正常涂抹伤口,却似有一种缠绵粘腻的流连,甚至热到有些发烫。
像是柔软羽毛故意在肌骨上轻佻撩拨,暧昧摩挲。
恍若轻柔爱抚的感觉让陆续略微不适。他一个铁血纯爷们,自然不会生出被人轻薄的羞赧,若是真有美人细腻光滑的指尖挑逗,不该是他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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