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不妨猜测,清高孤傲的神灵用了什么筹码?换得邪神对普通人的宽恕呢?”
“能被那样强大的邪神觊觎的东西,只有神灵本人吧?”
“庙山上的神灵有一副欺霜赛雪的绝世皮囊,被邪神觊觎囚禁,清冷孤傲的神灵不愿意委身于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却被邪神以世人性命胁迫,不得已忍下屈辱雌伏。”
嵇灵:“……”
姚孟贞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澈和愚蠢,他不解的问:“什么是雌伏?”
四周一片死寂,没人回答他。
嵇灵继续往下拖。
“然而,漫展上的无知少女还是触怒了邪神,邪神抬手便要将其灭杀,慈悲的神灵不忍看见血腥,以身相替,他将自己送到邪神眼前,沉默着和邪神对峙:‘尊上,你答应了我的’”
“我们不妨猜测一下,是不是神灵每答应一种难以忍受的花样,邪神就放过一个凡人?”
嵇灵:“……”
姚孟贞依然天真又单纯:“什么花样?”
还是没人搭理他。
“邪神不悦,然而这是他的宠物难得相求,他眯起狭长的眸子,道‘如你所愿’,然后拽着‘宠物’大踏步的离开,而神灵踉踉跄跄,面露悲切——神灵已经可以想象,他今晚会遭遇什么样的地狱……”
“然而或许对神灵来说,能多拯救一个生命,即使陷入那样的地狱,他也是甘之如饴的吧?”
嵇灵:“……”
这都什么和什么?
姚孟贞咽下一块披萨,疑惑:“什么样的地狱?”
白泽将整个盒子往他那边推,额头青筋暴跳:“乖,多吃点,别问了。”
第19章 扶桑印
嵇灵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机械式地滑动鼠标,发现除了驴头不对马嘴的描述,还有一张照片被顶到了热门。
照片上,他和渊主正在对峙,他握着渊主的手臂,衣袖从腕子上滑落下来,而摄像机正对上他的手腕。
皮肤上,一枚墨色的印记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古体的“渊”字。
官方coser的身体上是不许有非常明显的标记的,如果有,上场前也会用遮瑕遮掉,所以在玩家看来,这印就是官方的设定。
博主配文:“一枚漆黑的印,这个是邪神给神灵种下的标记吧?”
嵇灵:“……”
虽然确实是渊主打下的标记没错,但是这话这么听上去奇奇怪怪的?
这张图底下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博主做西子捧心状态:“有人注意到吗?这印记垂下衣袖会被遮住,但是嵇灵被握住腕子的时候,就很清晰地暴露了出来。”
“各位试想一下,平常里神灵还是仙风道骨的神灵,当嵇灵开坛讲道,给弟子授课的时候,依然是那么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可是谁又知道,他的腕子上藏了这样一枚印呢?”
“邪神或许会以此为要挟,若神灵不够听话,就在众人面前暴露他的手腕,让清贵的神灵名誉扫地,而刚刚,神灵显然惹怒了邪神……”
而下面还有人根据这个‘渊’字印去扒了古籍,扒出了渊主的身份。
嵇灵表情木然。
在他身边,无数的祈愿起起伏伏,汇成白茫茫的一片蒲公英海,那些小光球色调温和,带着毛茸茸的光晕,在嵇灵身边徘徊,不时蹭着他的皮肤,一派纯然可亲的样子。
可嵇灵看着他们,无端生出了几分畏惧。
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些祈愿里都是什么。
白泽面露难色,他看着嵇灵,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最后还是道:“嵇灵,你身边的祈愿有这么多,渊主身边的祈愿,应该也不会少吧?”
嵇灵:“……”
他站了起来,从姚孟贞手里抢下了最后一片披萨。
顶着画圣茫然无辜的视线,嵇灵道:“我得去把渊主屋里的祈愿收起来。”
渊主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真让他听见这些诽谤,嵇灵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嵇灵站在主卧门前,敲响了渊主的房门。
别墅门用的是阿穆尔红松,声音浑厚不沉闷,但是嵇灵连敲数下,都无人回应。
他等了片刻,转动了把手,推门进屋。
渊主没有开灯,室内一片昏暗,只能模糊看见家具的影子。几只银白色的光球在四周荡悠悠地起伏,像海中漂浮的水母。
嵇灵环顾,一眼没看见渊主,倒是身后淋浴房的方向有淅沥的水声,他后退一步,偏头看向浴室,旋即微微一顿,定在了原地。
主卧的浴室没有墙,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落地玻璃,磨砂质感,将透不透,欲露不露,能隐约看见浴室的人影。
渊主正在浴室中。
他背对着嵇灵,肌肉线条起伏流畅,极长的黑发披散下来,在流水中收成一束,发尾的末端刚好搭在腰窝之上,以嵇灵这些天的网上冲浪成果,他敢肯定,如果他将这张背影拍下来发上小蓝鸟,能收获成百上千赞。
但吸引他视线的并非是渊主的腰窝或是更向下的什么东西,而是他的肩胛,在漆黑的夜色里,在他冷白的皮肉之上,赫然有一枚金色的印记。
尽管经过了玻璃的模糊,嵇灵还是一眼认出了上面的文字。
“扶桑”。
扶桑,既是神话里通天彻地的神树,也是神树之上那位执掌天下、睥睨众生的神灵的尊名。
太古三尊之首,扶桑君。
渊主的背上是一枚扶桑印。
在一片昏暗之中,那枚印记依旧灿灿发光,灼如烈阳,似岩浆一般流淌镶嵌在皮肉上。
它和嵇灵腕子上那个闹着玩似的虞渊印一点也不一样,这是一个完全态的,象征‘罪恶’和‘惩戒’的印记,是扶桑君对罪人的折磨和惩罚,光是看着,嵇灵就能想象它有多疼。
扶桑印是一个拘束印记,被烙下印记的罪人终身不得离开扶桑树下,必须在神树下时刻忏悔,祈求宽宥,不然印记烧灼皮肤,侵蚀骨肉,足以让人疼得晕厥过去。
嵇灵看着,只觉得胆战心惊。
这印记刻的那样深,那样疼,也难怪渊主恨死了扶桑君。
而渊主就那么静静站在浴室里,任由水流冲刷皮肤,连表情也没变一下。
听见响动,他微微侧身,任由嵇灵打量,一双眸子冷如寒潭:“看够了吗?”
嵇灵如梦初醒:“啊……我……”
他实在想不明白,渊主身上怎么会有扶桑印。
这种印记从来是上对下,君对臣,扶桑君统御万物,却独独管不了渊主,所谓“天生日月,地生虞渊”,渊主与扶桑君完全平阶,实力相仿,战力相当,两人如果一对一比斗,没人猜得到鹿死谁手。
这样的渊主,怎么会被洛上扶桑印呢?
渊主拢上衣服,纯棉的布料覆盖过肩胛,赤金的印记隐藏在衣物之后,渊主漠然道:“看够了,就滚出去。”
嵇灵后退一步,道:“我放完东西就走。”
他将披萨放到床头柜上,终于想起了他是来干嘛的。
借着放东西的档口,嵇灵顺手抓走了一个光团,嘴上不停,念念有词道:“尊上在封印住了那么久,想必饿了吧?人间百年来沧海桑田,弄出了不少有趣的吃食,我手中这个名叫‘披萨’,是西洋传过来的东西,将榴莲菠萝等水果放入面包烤制,口感颇为奇特……”
嵇灵说着,装模作样地理了理披萨盒子,又眼疾手快地抓走了两个光团。
他顶着渊主的死亡视线,面不改色地东拉西扯,好容易走到门口,发现对角漏了个光团没捡,于是顿了顿,又祭出了自己的古琴。
嵇灵上前两步:“尊上,您背后的扶桑印,应该很疼吧?”
他假装不知道渊主已经皱起了眉头,冲着光团走去:“这琴是扶桑树枝所作,放在身边,能缓解您背部扶桑印的疼痛,虽然镇压扶桑印的效果没有真的扶桑母树那么好,但多少有点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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