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思维相通,它们是喜欢彼此吵嘴,对外却出奇的一致。
比如暗戳戳地给那些摊位前不尊重他的客户一点教训。
又比如天天驱蜂赶蝶的。
“这点飞醋都吃?”温寻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但也许是他对触手的行径已经习惯了,亦或者是他在不知不觉中纵容了这样的发展,总之这些就算是在人与人的交往间都明显占有欲过剩的行为,温寻却不甚介意。
他只是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肩膀,让触手把不安分的足腕给收起来,警告道。
“还没到你出现的时候啊。别打乱我的游戏设计。”
于是身上的“藤蔓”乖乖地收回去了,只剩下一根惯常最粘人的主肢还死皮赖脸地缠在温寻腰间。
【那什么时候乐乐才能出现?】
刚收回去的多余枝丫里又冒出来一个头,迅速地游走到温寻耳畔用吸盘嘬了一口他的耳肉,喜滋滋地咕叽道。
【和寻寻光明正大在一起!】
温寻耳朵一痒,而后便泛起粉嫩的红来。
“是谁之前说自己不介意永远无法公开来着?”
他揉了揉耳朵,压下心里的酥麻有些不自在道,“老话说的没错,男人……雄性生物的话都不能信。”
这才多久,就开始觊觎着和他堂而皇之出现在人前了?
【乐乐不介意!】
【但是乐乐想让妈妈放心!】
温寻闻言一愣,神色不禁变得柔软,“你啊,果然有偷听我妈和我说话。”
【才没有】
【是妈妈说话太大声了】
小声的咕哝这次没有被青年吐槽,取而代之的是弯绕的触尖被温寻探入怀里的手指勾住,安抚又温柔地揉了揉。
“不用担心,我能搞定的。”
事情的起因还要说起前几天晚饭后温寻和母亲温雅馨的一段谈话。
温雅馨出院后,也在温寻公寓里调养了好一阵子了,有些待不住。儿子这里虽然环境好吃住方便,但却不是她一直习惯生活的地方。她习惯的是那个没有什么豪华装修的农村土房,习惯每天种种菜喂喂鸡鸭,和邻居们唠唠嗑,和老伴就着炊烟吃一口简单的饭。
尽管现在爱人不在了,但温雅馨还是想回到拥有他们太多记忆的地方。
温寻拦不过,却也能理解妈妈。他对妈妈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健康开心。如果妈妈觉得回到故地更舒心,那他也愿意尊重妈妈的选择。
而还有一个他妥协的原因那就是……家中毕竟不止他们母子二人。
温寻现在挺能理解那些结了婚不愿意和父母住的小两口了,属实是有些不方便。咳,他并不是说某些方面,只是乐乐过于粘人又过于活泼,他既要应付触手的装傻卖乖,又要当老妈的宝贝儿子,每天在家都跟藏了个什么见不得人的小蜜似的提心吊胆,害怕什么时候被老妈发现。
回村里也好。
温寻想,等游戏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了,他也想带着乐乐回村子里。
也许,他们可以在老宅旁再修一座房子。房子装成什么样不重要,但一定要在院子里挖上一片很大很大的泳池。池子里引入九江的水,种上四季的花,夏日里他可以在里面游泳,冬日里便热一汪温泉,而乐乐也不用担心没地方玩水,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事,他再不用操心水表上令人惊心动魄的数字了。
于是温寻带着妈妈去做了一次复检,结果出来各项指标都很不错,医生直接发话可以痊愈回家了,后续注意保养和锻炼就好。
温妈妈这边倒是早就觉得自己身体没问题了,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儿子的眼睛。
温寻抗不过母亲的催促,又去被她拉着去眼科做了一次全套检查。正好距离他上次复诊有段时间了,加之这些日子他在Miracle虚拟空间内视物的清晰度越来越提升,说实话,温寻内心也隐隐有些期待。
既然在意识存续的空间里,他的视觉神经仍然活跃。
是不是……
在现实里,他也有复明的希望?
这个可以称之为“妄想”的念头在温寻失明醒来后的几周之内,就被他彻底按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在黑暗里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告诉他,与其对极小概率的事件抱有期待,不如早日面对真正的,残酷的,没有“如果”存在的现实生活。
他一点点的在黑暗的荒漠里摸索,挣扎,站稳,然后用另一种方式重新认识世界。
而如今,他的荒漠变成了绿洲。绿洲上有家人搭建起的房屋,有朋友耕种维护的树木,更是多了一汪深邃却澄澈的碧湖。湖的周围开满了许多许多的小花,这些花是被一只笨蛋家伙靠触手一点点挖来种在他心房里的,在黑白的世界里开出了五彩斑斓的缤纷色彩。
温寻想。
他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
在领悟过“失去”的痛苦之后,他更加明白“拥有”的可贵。
爷爷曾经给他讲过金斧头银斧头的故事,彼时年幼的温寻只记得诚实的可贵。如今怀揣着自身的经历再去回味那个故事,温寻却品尝出了“知足”的意义。
知足。
知足常乐。
这即是和触手重逢后他给乐乐取的名字,也是温寻对自己好不容易重塑起来的人生的唯一期待。
所以对于自己视力是不是还能恢复,他真的已经不太在意了。
妈妈醒了,弟弟在身边,乐乐会一直陪着他,这一切已经足够他快乐。再多的奢求温寻也不敢想了。
他怕自己想得太多,老天将他已经拥有的美好都重新收走。
但尽管这些理智一直存续在温寻脑子里,但心中那一丝丝微小的火苗仍然未曾熄灭过。
当温寻感受到检测仪器撑开自己的眼皮时,火苗便从缝隙中噌地窜出,燎得他有些坐立不安。
也许。
也许呢。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么?
主角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坎坷,遭受了形形色色的磨难,但不管过程多么艰辛多么困苦,最后,最后的最后,总是能扫平一切的不如意,成就完完满满的人生。
现在,他工作顺利,家人在侧,爱人陪伴,唯一的不如意只剩下眼盲了。
老天……会不会像当初将小乐送到他身边一样,像Miracle给予他视觉感知一样,再度馈赠给他一个幸福的奇迹呢?
可惜,很遗憾。
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正是因为它的稀缺性。
面对检测报告的数据,面对满含期待的病人母亲的殷殷视线,医生还是摇了摇头。
“有的失明病人是因为血管堵塞,这种通过手术治疗还可以治愈。但他是视觉神经受到损坏,依靠现有的技术没办法做到恢复。不过我看他一些指标确实是在向好,继续保持眼部锻炼吧,未来……还是有一定希望的。”
这样含蓄的鼓励任谁都听明白了——尽管有希望,但遥遥无期,希望不大。
这一天,母亲的情绪很低落。
而以往活泼爱动的触手,也窝在温寻的连帽衫里,郁郁寡欢。
反倒是温寻自己的状态没什么起伏。他回到家特意将母亲按在沙发上,让她亲眼目睹自己的盲眼儿子如何自己做饭,如何在黑暗中行走自如,如何一个人也能过好失明的生活。
“妈,你瞧,我现在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温寻盛好饭菜端上桌,固执地没让老妈接手。高压锅里还有他专门多留下来的半锅汤,他拿了碗筷后便悄悄将触手踹进了厨房里,而后关上了厨房门。
“可是,你总一个人也不是事儿啊。”
饭桌上,温妈妈依旧愁眉紧锁。
“要不妈妈先不走了?至少能帮你收拾家务做做饭什么的。”温雅馨想反悔自己的决定。她并不是那种毫无边界感的母亲,儿子长大成人后她一直尊重儿子独立生活的想法,她自己生活中也有很多事情能做。但一想到儿子孤零零地在家里凭借摸索艰难生活,她就难以忍受。
厨房里忽的传来当啷的响声,把温雅馨吓一跳,“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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