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尼克斯不是会故意拖延的虫,干脆利落地掀开了自己牌,然后用眼神示意对面的耶尔。
“恭喜。”
耶尔看了眼他的牌,将手里的牌轻弹了出去,同时慢悠悠地道。
他输了!
这个认知让周围的虫瞬间兴奋起来,鄙夷的话已经含在了嘴里。
然而很快,他们猛地意识到一个事实,神色难以置信到扭曲——
等……不对!应该是……!
是平局。
伊莱恩瞬间如释重负,这一起一落几乎要让他瘫软在地,今晚收到的刺激太多,让他几乎有些心梗了。
艾尼克斯还没有回过神来,愣愣地眨了眨眼,“我……赢了?不,不对,我们平局了。”
“是啊,非常遗憾,没机会让阁下破费了。”
耶尔随口道,薄唇弯起的弧度大了许多,较之原先冰雕似的完美有了更多真实与鲜活,好看极了。
负责发牌的荷官好不容易回神,又陡然撞到这随意晕染开的一抹惊艳,再次傻愣在了原地。
“到此为止吧,请问我可以去拿想要的拍品了吗?”
主持虫反应过来,看了眼对面的艾尼克斯子爵,“当然!阁下留步,我让他们把东西全部拿过来,您稍等片刻。”
当众挑选和拿走拍品是这里的规则,耶尔无可无不可地坐回去,等待他们布置好。
艾尼克斯终于回过神来,却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刚才他有种很不确定的感觉,觉得自己仿佛要输了,又觉得兴许会赢。
这下真的赢了,却完全没有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仿佛对手暗中放了水,让着他故意让他赢一般。
想到这,他的神色变得黑沉,“你……”
“嗯?”
很快就能睡觉了,耶尔也变得耐心了一点,“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艾尼克斯卡壳了一瞬。
但说到底,这只是他的猜测罢了,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耶尔给他放了水,而不是他爆发了一波运气赢了最后一场。
好半晌,他才压下了胸口的郁气,伸手示意了一下,一个黑色丝绒盒子被小心地放到他手中。
“你也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他打开看了一眼,将盒子撂在了桌上,敞口正对着耶尔。
是那条不知真假的“机甲之心”项链,谣传是帝国最为耀眼的将领,蒙特上将在战场上的遗留。
“不。”
耶尔顺利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敲了敲上面保护的玻璃罩示意打开,“我只要这个。”
艾尼克斯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后把下面的注解念了出来。
“这是什么……一块可以打开雌奴项圈的芯片?这什么鬼东西?!”
他眸底露出难以置信和嫌弃,随即审视的目光移向主持拍卖的虫:这什么破铜烂铁也敢拿出来拍卖??
“你、就为了这东西,专门来参加这次拍卖,甚至为了这玩意拿了一个第一名……?”
不仅是艾尼克斯,周围的所有虫都露出梦幻的神色,被这场荒诞闹剧震撼得不知今夕何夕,面面相觑半晌,最终也只能苦笑几声。
“它于我有独特的价值。”
耶尔没有多做解释,将东西拿起来放好后站起身,点了点头权做告辞,“走了。”
“阁下稍等。”
身后的声音冰冷且强硬,和刚才相比少了一些随意和高傲,让耶尔暗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转身,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攥紧那块芯片,藏在面具下的神情渐冷,“请问子爵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你摘下面具给我看看,我把这条项链也给你,怎么样?”
艾尼克斯仍然心怀疑虑,还有着一些锐气被挫的懊恼,让他很像看看那面具下到底是谁,会不会是自己曾经认识的虫。
或者干脆就是很久不见的长辈,知道他之前的荒谬行径,专门过来给他个教训知道天外有天……
总而言之,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挠心挠肺过,如果今天就这么放耶尔走了,他未来十年都会睡不好觉。
“我拒绝。”
耶尔头也不回地道,直接拔腿就走。
那些拥挤的虫潮又惧又怕地看着他,纷纷往旁边让开,摩西分海般让出了一条通道。
艾尼克斯直起腰,冷声吩咐一旁候着的虫,“爱德诺,把那些家伙全部清走!这一层的监控器什么的全关了。”
“还有,把大门关好。”
耶尔终于转过身,看着刚才询问他是否作弊的虫站出来,动作很快地清了场,呼叫总控室将这一层的设备全部关机。
包围过来的警卫有些强硬地将他带回赌桌前,又全部退了出去,这一层大厅里便只剩下他和艾尼克斯两只虫。
“我以家族名誉起誓,绝对不会私下对你进行报复,也不会打扰你的正常生活……只要你出现在我的地盘里,就算平地摔都算我的,尽管来找我赔医药费,这总行了吧!”
艾尼克斯却没有采取更多强硬手段,而是自顾自保证了一大堆,甚至破天荒地发了誓。
但眼前的虫仍然不为所动,让他逐渐咬牙切齿起来。
“让我看看你面具下的脸,这一场的拍卖品都是你的!”
耶尔无声地审视了他一会。
他仍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贵族到底想干什么,但十足霸道是真的,如果不摘面具,今天能不能出这个门还真是未知数。
那边艾尼克斯将许诺不断夸张,甚至说要将这一整栋建筑转让给他,但在耶尔看来不过是难缠的资本家画大饼。
这个面具其实也没什么用……以眼前这个雌虫的权势,足够在艾塔尔这个荒星畅行无阻,随便调查一下都能知道他是谁了。
他叹了口气,手指覆上白狐面具的边缘,精密的卡扣转动着松开了咬合。
咔嗒。
面具被放在赌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耶尔睁开眼,神色冷淡地看着眼前呆住的虫,“可以了吗。”
“……”
艾尼克斯已经呆滞了。
眼前的虫站在一片纸醉金迷后的狼藉中,安静眉目一如远山,随意散落的碎发下是点漆似的眼眸,眸光中潋滟着一枚极亮的星子。
水晶吊顶投下来的大亮灯光,竟比不上那肌肤一分白腻,好似一捧无暇新雪,让面具硌出来的红印子都像点点血梅,泼洒出一片惊心动魄。
艾尼克斯动作凝滞,舍不得眨的眼睛泛起一阵干涩,但已经被主体完全忽视掉,脑子里一片空白。
耶尔微蹙了蹙眉,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消磨时间。
“看也看过了,我走了。”
他薄薄的大衣下身形宽肩窄腰,萧萧肃肃、清俊颀长如松如竹。
试探着后退几步的动作让每一根线条都鲜活起来,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神祇。
艾尼克斯的视线终于从那张脸上移开,却也根本移不开眼,喉结上下滚动不已。
“等等!”
眼看着耶尔就要离开,艾尼克斯立刻低声喊道。
在耶尔侧头的瞬间,他将面前的小盒子扔了过去,“这个,你拿走吧。”
是那个机甲之心项链。
耶尔也不客气,朝他微微颔首表示谢意,然后毫不留恋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到耶尔的身影消失很久之后,艾尼克斯才彻底回过神来,浑身疲惫地陷在宽大的座椅里,只是那副画面仍然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一股强烈的怪异感就盘旋在心头,提醒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面具……没有虫纹,还有那股似有若无的味道……雄虫?”
“他是一只雄虫?”
难以置信的喃喃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
*
不仅是最上层,整栋建筑内部似乎都清了场,只剩下一片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狼藉,五颜六色的砝码被扔得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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