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穆平安的话,游畅气不打一处来,这就感觉刚交的朋友它失散多年的儿子一直在被其他没爹没伯的孩子欺负一样。
像灵鹤斗殴这种事,哪能少得了爱凑热闹的他啊!
欣然同意。
穆平安乘上白鹤,云雀落在他肩上,他拍了拍身后。
单尘一笑,一跃而上,也轻轻落在白鹤身上。
“我呢!”游畅眼热,“还有我呢!”
白鹤看了他一眼,高傲地保持站立的姿势,虽然跛了一只脚,但这不妨碍它姿态上的优雅——在除穆平安之外的人面前。
“毕竟是为你出头,也捎上他?”穆平安跟它商量。
事实证明灵鹤力大,承载三个人绰绰有余。
白鹤振翅,地面上旋起小旋风,白鹤凭风而起,扇动羽翼,眨眼没入夜色中。
不出两刻钟,三人一鹤一雀便来到比邻湖畔。
“是哪只灵鹤欺负的你?”穆平安声如雷震。
瞬间比邻湖上栖息的灵鹤都烦躁地掀了掀翅膀,从沉睡或浅眠中醒来。
身侧的白鹤低声唳鸣,不知嘀咕了些什么。
云雀道:“来了。”
前方出现两道阴影。
两头健壮的灵鹤金鸡独立于单尘和游畅面前。
之所以是这两人,原因是察觉到形势不妙的时候,穆平安已经迅速藏到灵鹤身后。
首先是为了给两人腾出战斗的空间,其次是以免因为自己的实力不济,让现场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云雀只是立在穆平安肩头,没有多余的动作。
两头灵鹤身高一丈有余,一左一右,一个头顶黑羽,一个身上半数灰羽,均收起双翼,曲颈上扬,不屑地俯视在场的三人一鹤。
雄浑的气息越体而出。
聚灵境二阶。两只都是。
单尘神色如常,游畅轻笑出声,一个拔剑,一个拿出竹笛。
半刻钟后,游畅站在其中一头膘肥体壮的灵鹤背上,灵鹤半边身体已埋入泥地里,露出细长的脖颈,屈辱地昂昂叫。
两刻钟后,单尘额发略有凌乱,鼻上渗出薄汗,呼吸微喘地踩着灵鹤一只脚,长剑剑刃对着灵鹤的脖子,那灵鹤连叫都叫不出来,双目湿润,眼里噙满悲痛的泪水。
但让它俩过来向白鹤致歉,这两头威武雄壮的灵鹤,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宁死不屈。
穆平安:“啧。”
他从白鹤身后走了出来。
那两只灵鹤很是狐疑,似乎不明所以,想不屑但又嗤不出来。
肩上的云雀发出叽叽的声音。
顿时那两只灵鹤的身体哆嗦了下。
穆平安还没开始念经呢,那两只方才还视死如归的灵鹤莫名的屈从了。
游畅御着竹笛,伸手捏着那只头顶黑斑的灵鹤脖子。那灵鹤朝着穆平安所在的跛脚的灵鹤方向,昂昂致歉,长篇大论,经久不息。
单尘剑刃比着的灵鹤,双腿窝在地面,比白鹤矮了五尺,悲愤地朝着白鹤垂下高昂的头颅,呜呜出声。
白鹤头一次扬眉吐气,几欲泪奔。
穆平安豪气地指向这片湖畔,道:“今后,你想吃哪儿的鱼就吃哪里的鱼,想吸哪里的天地灵气,就吸哪里的天地灵气!哪儿的月之精华好,你就占据哪片旷地,有我和我的同伴为你撑腰,实在不行我叫太上长老过来……”
白鹤眼睛周围滚动着晶莹的泪花,像是从未这般扬眉吐气过似的。
穆平安叮嘱道:“别怕它们,我看谁敢动你。此地甚好,你就留在这儿,我需要你的时候,会用玉箫唤你。”
穆平安拿出一枚玉箫佩饰。
那羊脂玉箫不过数寸长,比食指微粗了些许,碧绿流苏垂下,很是美观。
正是穆青霜留在木箱里的唯一一件看起来十分值钱的东西。
这还是单尘头一次见到这只玉箫,乍看之下既非灵玉,也非普通宝玉,品质不够通透,拿光源对着瞧还能瞧出不少丝絮,除了造型还算精美,没有值得说道的地方。
穆平安吹了一声。
这一声极为短促,并不响亮。
单尘只觉精神一振,游畅感到头皮发麻。
箫声即停,似有余韵在夜空中流淌,云雀离得最近,只觉整个脑袋木了一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其实不过是穆平安吹了一下玉箫而已!
比邻湖上传来一阵踏水声以及翅膀扇水的声音。
这一下几乎惊醒了湖中所有灵鹤。
月光下,在场的三人并没有注意到,清醒的白鹤瑟瑟发抖。
穆平安记得灵鹤的听觉很好,于是摸了摸它的羽毛,道:“世间没有两只能吹出一模一样声音的箫,再相似的乐器吹奏的声音都有细微的不同。当你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我在唤你。”
白鹤跛着脚走了两步,低下头来,用长喙贴着他脸侧,很是亲昵地蹭着他的脸,无限讨好的模样。
游畅见了,轻嘶一声,暗叹灵鹤没出息。
什么也没得到就对人唯命是从。
穆平安实在没有多余的灵石可以喂它。
与其放在身边被人觊觎引人注目,倒不如放归湖畔,让它自己面对风雨,不,应该说被打压后的轻风细雨。
提升灵兽好感度,培养默契——投其所好,不就是如此吗!
游畅转眼如同打开新思路,他像是上瘾了般,给弱势白鹤撑腰的满足感盈满胸膛,朗声道:“今后,谁也不许欺负这只白鹤,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被他打败那只头顶黑斑的灵鹤瑟缩着站起来,哆哆嗦嗦地抖掉了半边的泥土,身上还沾着泥水,无比狼狈地远离了此处战场。
单尘松开长剑,他以聚灵境一重的修为战败了这头聚灵境二阶的灵鹤,灵鹤看待他的眼神还算友好,只是一条腿被他踩折了,只能一瘸一拐地地走远。
比邻湖畔的灵雀都有傲骨,却并非战败后就会屈从于人。
这两头灵鹤受到了高境界修士的打压,尝尽屈辱。
尤其是有聚灵境二阶修为却败给了聚灵境一阶之人的那只灵鹤,简直没脸见鹤。
可兴许是它看自己兄弟被揍得更惨,也稍稍悻悻焉。
而剩余湖中的灵鹤依旧警惕地看着来人,只是再看到那只其貌不扬的跛脚白鹤,少了原有的嗤笑和鄙视,多了几分敬畏和慌乱。
“刚才没听清,你再吹这玉箫试试。”乘着单尘的剑回去的时候,云雀不由对穆平安道。
单尘也抬起脸来。
穆平安道:“下次吧,我都跟白鹤说好了,让它听到声音便来找我,它才刚歇下,如果听到声音就过来,挺辗转的,没必要。”
云雀不开心地偏向一旁。
果然有了新宠就开始对它冷淡了,一点小要求都不满足。
穆平安问:“怎么样,你想听它的声音吗?它有什么不同的?”
云雀跳到另一边。
它才不说玉箫特别,还有什么东西能特别过它,方才一刹的麻痹,应该只是它的错觉。
游畅道:“这玉箫的声音好像很特别。”
“特别吗?”穆平安没觉得,不就能吹响吗,“特别也很正常吧,它这么短,确实跟寻常的萧不一样。”
单尘也不想探究了,但凡穆平安随手拿出的器件,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其实深究其理,世间所有乐器,哪怕是同类乐器,看起来再相似,发出的声音其实都有微妙的不同。
就像这世间没有完全相同的树叶,没有完全相同的雪花,世间也没有一样完全相同的器。
唯有炼耳后的炼器师,或者听觉极好的兽类才能甄别每一种声音的不同。
之所以说炼耳的炼器师,是因为顶级的炼器师听音辨器。
顶级的器均只有“一缺”,而当器被敲击震动时,顶级炼器师能听出起“一缺”的所在。
徒手断器,徒手废器,便在于避实击虚,其“虚”便是指“缺”。
确实还想再听一次啊,游畅听他婉拒,也不好意思再提。
反正只要跟着穆平安,下次他需要白鹤的时候,自然会再吹响此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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