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沈鸢不禁问道:“夙离道友,敢问你身旁囚车之中,放的是什么?”
不待夙离答话,周洪冷声打断,“云宗主,此人曾多次欲对我与师弟不轨,他是你伏云宗的弟子,你就放任他在此滋事吗!”
云伯衡开口唤的是,“晴良。”
晴良望向他。
“此人虽与你同为徐扬弟子,但多年音讯全无,甚至当年你师尊葬礼也未曾回来,早已视作叛离宗门。他还私下做出许多离经叛道之事。”
“你,要站在他身边吗?”云伯衡沉声道,锐利的双目颇具威严。
“宗主不必急着捂住我的嘴。”夙离上前一步,他悠悠道,“我离开宗门多年,这十几年里,我到底查到了什么地步,您不好奇吗?”
云伯衡与他冷冷对视,眼底闪烁有复杂之色。
“够了!”周洪厉喝一声,他不复平日里的笑靥,额头上有青筋暴起,“我容不得此人在这妖言惑众,既然云宗主不出手,拿就让我替你管教管教!”
夙离闻言嘴角露出嘲弄的笑,“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周掌门怎知我要妖言惑众?”
周洪手掌用力拍在轮椅的手柄之上,目露凶光,“扈月!”
只听他一声令下,他身侧的扈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寒光一闪,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飞身至院中央,举剑欲砍。
剑锋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晴良拔剑挡在了夙离身前,缚水与星回相撞。
扈月冷下脸,望着晴良道:“你执意要与我作对吗?你被这妖人蒙蔽了。”
晴良抬眸,乌黑的杏眼与扈月对视,“究竟是谁被蒙蔽了,你真的清楚吗?”
他手腕施力逼退了扈月。
“哧——”是剑出鞘的声音。
夙离站至晴良身侧,他握着一柄银剑,道:“终于可以践行诺言,让你见一见我的剑了。”
他手上寒光凛冽的剑,名寄情。
寄情出鞘。檐下的周洪双眼眯起,目中划过了然之色,望向云伯衡冷哼一声。
贺兰熙见扈月以一抵二,遂拔剑加入战局。
双方二打二,一时谁也讨不到好。
余下众人见此变故,一时不知所措,哗然地望着战局。
焦灼之时。
沉默的单缘突然开口,“够了。”
场上一寂。
“师尊?”单婵衣低声唤她。
单缘抓着念珠的双手微微颤抖,她阖上双目,“够了够了……”
“让他说!”
她话音落,身侧的沈鸢便出手。
软剑青蓝兀自加入战局,挑开了贺兰熙刺向晴良的剑,止住他的攻势。
晴良与夙离背靠在一起。
……
昨夜。
“当众揭露,我们的胜算太小了。”
“可除了此次,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揭露这一切。”
“我们只能赌。”
“赌单缘良心未泯,赌她对当年之事愧疚难安、不能释怀……”
……
他们赌对了。
晴良望着挡在身前沈鸢,眼里浮现薄雾,他低声开口:“谢谢你,哥哥。”
沈鸢的身躯猛地一震,他回过头,不可置信地颤声道:“你……唤我什么?”
◇ 第91章
晴良眼里泪光闪烁,他望着沈鸢,不语。
沈鸢瞳孔巨震,他嗫嚅,“你是、你是……”
青青。
那厢,扈月二人还欲出手。
夙离后退一步,抬手一把掀开了盖在囚车之上的黑布。
二人动作顿住。
囚车之中载的是一只妖兽,妖兽浑身雪白,身上有怪异的凸起纹路,它体型较小,趴在囚笼之中,似在沉睡。
众人注视着囚笼中的妖兽皆是大惊。
周洪拳头攥紧,胸膛剧烈起伏。
何归云似是陡然卸力一般,瘫倒在身旁院护身上。
“夙离师兄……这是什么?”陆明川怔怔地盯着囚车。
夙离唇瓣轻启,“吞天。”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贺兰熙蹙眉道:“你这人在胡说什么,吞天已经被杀了,这是我们都见到的事。”
他睨了一眼,笼中沉睡的妖兽,鄙夷道:“信口雌黄也要有个限度,你管这叫吞天?”
夙离不疾不徐地道:“上古四大妖兽中唯有吞天可以存活至今,是因为吞天有一项其余大妖都没有的能力——繁衍。”
“繁衍?”
“不错。”夙离道,“吞天可以繁衍后嗣,新生的小吞天需要靠吞噬母体,继承母体的记忆与妖力,才能完全长成大妖吞天。”
他扶着囚车慢步绕行,边走边道:“这只小吞天,正是我与晴良昨夜从何庄主书房中的密室内找到的。”
众人脸色大变。
“含血喷人!”何归云剧烈咳嗽着,“咳、我不知你这妖人是何时混入的我归云庄,你凭什么证明你说的这只妖兽是吞天?”
“又凭什么证明它是在我归云庄找到的!”
“咳咳咳——”
扈月听见四下弟子议论纷纷,眉头一压,他抬手剑,剑直指夙离的眉心。
他冷声道:“住口,你再敢空口白牙诋毁我师尊、师叔,你就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了。”
“呵。”夙离低笑一声,他抬手扶住横在面前的星回,“证据?”
“证据就在你的手里,扈月道友。”
扈月神情微变。
一旁的晴良开口,“那日,周掌门曾言,吞天的心脏上有两柄剑痕。你可知为何?”
“为何?”扈月望向他。
“因为,我们的剑在吞天身上留下的伤,假以时刻都会自愈,唯有你的不会。”晴良托出,“所以那日,刺穿吞天心脏时,曾用了你的剑。”
扈月目露犹疑和不解。
夙离继续道:“我也是回去之后,翻阅了无数典藏古籍,方才寻到了原由。”
“上古大妖,皆是自愈能力极强,杀之需用上古巫血浸泡剑身。这世上仅存的巫血,便是你洛山派先祖周闽杀裂山时留存下来的巫血。”
说着,夙离目光渐渐冰冷,他指向轮椅之上的周洪,“是你,曾趁着吞天产子虚弱之时,夺走幼崽,然后借着幼崽控制吞天为你所用,做尽恶事!”
“你又在修为散尽、洛山派人心动荡式弱之时,放出吞天,想让扈月杀死吞天,为洛山派挣下奇功,稳定人心。”
“你暗地里将扈月的剑浸以巫血,这样,他就是唯一能够杀死吞天之人。”夙离缓缓道,“可你没有料想到,帝流浆之力强大到叫吞天狂性大发,脱离了你的控制,你也没有想到最后杀了吞天之人……是时鹤。”
不待他继续说下去,扈月厉声大喝:“住口!”
他额上有青筋凸起,“荒谬至极。至始至终,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证据呢,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言为真?”
“他已经说了,证据就在你手中。”晴良出声,“囚笼之中是未能吞噬母体的小吞天,你我一同刺它一剑,看看它是否能够恢复,便知他所言真假。”
晴良神色冷然道:“如何?”
扈月抿紧唇瓣,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不语。
晴良转而将目光望向轮椅上的周洪与何归云,杏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恨意,“你二人操纵吞天,为达私欲不择手段,害人无数。你们泯灭人性、罔为修士。”
贺兰熙拦在晴良身前,仍旧选择维护掌门,“一切不过是你身边这人的一面之词,你凭什么指着我师尊师叔责骂,你口口声声说他们害人无数,他们又害了谁?”
晴良眼底浮现赤红,一字一顿道:“中州、寿城沈氏。”
“他杀了我沈家上下百余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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