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具体不太清楚,但听说是出去交流学习,他是阿芙罗的私人医生,每年都有很多次这种研修活动。”
诺伽:“知道了。”
饭团跑到厨房门边:“不用洗碗了,水声会吵到爸爸。”
影子游走过去:“走走,我再和你讲讲出去打仗那几年……”
饭团被影子哄走,诺伽从厨房出来走向卧室,开门,那个人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
可能是困到了极致,就连被子都是被幼崽拉扯着只盖了一个肚皮。
诺伽走进去,关上门,盔甲军们和幼崽的声音在外面若隐若现。
“时元?”
时元小猫一样四仰八叉。
诺伽呼吸很轻,将时元垂在床边的小腿放上床,又帮他调整了一下脑袋的位置。
他的手指在青年温润的侧脸刮了刮,不敢太重,也不敢太久,他安静的看了他半分钟,才开口道。
“你到底怎么了?”
饭也不好好吃,被人攻击诋毁了也不生气,事情也变得多了起来,又要辛苦教育幼崽,又要和阿芙罗与虎谋皮。
所以才会太困了吗?
诺伽抬眼看了看这张只够一个人摊开睡的床,还有大床边放着的幼崽小床,很多个夜晚,时元或许就是这样和幼崽睡在一起。
因为被提摩西在睡梦中攻击过,可能夜里也会惊醒几次。
诺伽起身,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走了走,他拉开衣柜,里面零星有几件时元和饭团的衣服,父子俩的挤在一起,有的也没叠,就那么乱七八糟的在角落放着。
诺伽嘴角无意识的勾了一下,似乎是本能情绪的调动。
他悄无声息的把那些衣服都整理好,还在里面发现了很多饭团已经穿不上的衣服。
这只幼崽长得很快,看得出来时元给他买衣服的次数很多。
但时元自己不喜欢穿新衣服,诺伽知道,他更喜欢一些柔软贴身的居家服。
时元说过,一个人的衣服穿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有这个人的气味,还会契合这个人的身形,变成最适合自己的大小。
所以新衣服也不一定好,买回来还得辛苦磨合。
他以前就像懒惰的小猫一样,最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生活方式。
诺伽轻轻关上柜门,又随手打开另一侧想帮他收拾,但另一边意外的空荡,诺伽低头,在最下方齐腰高的底柜里看到了一截阴影。
应该是又被乱放的不穿的衣服。
他半蹲下膝盖,一只手按着衣柜门往下看,身后床上的青年翻了个身,发出了咕哝的睡音。
诺伽却没有回头查看。
他就那样保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很久,久到外面客厅的声音都停了,饭团打开门跑进来准备睡觉。
“你怎么还在这里??”幼崽压低声音。
诺伽背对着他。
饭团跑过来:“干什么!你笑话我爸爸不整理衣柜啊!”
诺伽侧过眼眸,饭团被大魔王的苍白脸色惊了一下。
“……你怎么了?你可别死在我家啊!”
诺伽:“这里是你捉迷藏的地方吗?”
饭团皱眉:“不是啊,但你不许动这里。”
诺伽:“所以这里是他的地方。”
饭团看了看身后,也蹲下来低声道:“这是爸爸的秘密基地,爸爸把它叫猫窝,还经常带我钻进去玩,不过更多是爸爸一个人玩,这里黑乎乎的,可有意思了。”
诺伽听到自己问道:“这里面的衣服,围巾,外套,你都认识吗?”
饭团:“认识啊,爸爸说了,他以前可高大威武了,是因为有了团宝才缩水的,所以这里面都是爸爸的衣服啦。”
诺伽抬手,一个手掌几乎就盖住了幼崽的头。
饭团被揉了几下摇头晃脑的:“哎呀你赶紧走吧,我要和爸爸一起睡觉了!”
大魔王没说话,饭团看着他起身离开卧室,连衣柜门都忘了关。
“怎么回事,突然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不过他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幼崽疑惑的挠了挠头,但也只思考了三秒,就欢欢喜喜的上床搂着香香爸爸睡觉去了。
诺伽离开指挥官公寓,下了楼,没走多远就缓缓坐在了花坛长椅上。
星都入了夜,空轨却依旧繁忙,来来回回闪烁的光影映照着人脸,让那张脸有一种空洞又虚无的非人感。
仿佛这里只坐着一个肉/体,灵魂早已经离家出走。
影子小心翼翼的从椅子下钻出来:“您还好吗?”
诺伽沉默着。
影子心内大喊不妙。
“今天您和他不是一起吃饭了吗?这是一个好苗头啊!饭团也不那么针对你了,还主动要你教他东西。”
诺伽突然:“我让他失望了,他不会原谅我的,我不应该离开这么久,为什么要和西姆去争夺,为什么我不是一个真正的联盟军孤,和他结婚,和他生子,不离开他,就这么一直到死。”
影子:“可是您的身份注定了人生的走向,我们无法改变,这几年的情况……您已经做到了极限,为了这个极限,您的精神力已经被无限透支以至于力量狂乱失去秩序,说实话,我不太建议您在这个状态下和阿芙罗正面冲突。”
诺伽却低声:“你知道他的衣柜里有什么吗?”
不等影子出声,诺伽就接着道:“在最底下,有一堆衣服乱糟糟的叠在一起,像个猫窝,饭团说,他有时候会钻进去玩。”
说到这里诺伽忽然笑了几声,只是脸色更加苍白难看。
“我以为他把我的所有东西都丢掉了,原来还剩了几件,全都被藏在这里了。”
影子沉默住。
诺伽闭上眼睛,从来挺直的背脊微微靠在椅背上,像折断了傲骨,他仰着头,感受着这条熟悉空轨的光影掠过。
时元无法拥抱他死去的丈夫,又偏偏有了孩子,于是只能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钻进铺叠的衣柜,他以前喜欢抱着他闻他的味道,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一样。
诺伽:“我能感受到,衣服的味道早就散了,他也已经很久没钻进去过,那里面全都是阴凉的温度。”
影子艰难道:“可能是他最近忙……”
诺伽睁开眼睛,墨绿的瞳孔一动不动,就像一个被抽去了所有感情的机器人。
时元每次去那里的时候,都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呢?他见到他,想杀他是应该的,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也想自己解决掉自己,他是一个比阿芙罗更可恶的残次品,根本不配出现在他的修复台上。
影子看着诺伽,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清晰的感应道本体的自我毁灭欲。
曾经在辐射战场上,盔甲军们自相残杀的倒下,又有无数的新军团前仆后继,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不止是为了帝国,还是为了能够早点回家。
主人不惜为此放出了几乎所有的精神力体,战后休憩却发现凶猛回填的力量已然失去了原本的秩序。
它们不断增加,不断失控,每一分每一秒,都像病毒一样毫无节制的将本体推向毁灭的边缘。
温特瑞尔家族抓不到那个未知流浪者,主人也无从得知那道深度绑定到底是和谁一起。
一切都似乎是一个注定的死局。
“我还能为他做点什么?”诺伽低声道,“他不需要我了。”
过了许久,影子才道:“就算光无法照到您,余温也会使您舒服一点,不如我们先想想,明天早上该吃什么饭,如果他醒不来,幼崽也需要您的投喂,这是我们的责任。”
诺伽再度沉默良久。
影子:“存在即胜利,想想阿芙罗的贪婪,海格威斯血脉从来没有不战而降的历史,我们就这样待在他的身边,总会有什么事能帮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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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从来没有想过,这位从小就心力顽强的王子有一天会需要它努力画饼才有生存的欲望。
诺伽的自我毁灭欲实在太强烈了,有紊乱的精神力在引导作怪,但更多的,是他每多一点了解时元的这四年,就会多一分绝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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