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宴川如遭雷击,他僵立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许陶眨了眨眼:“十年之后,还是离婚吧,我们并不适合。”
谢宴川早已经没有什么十年,然而听到许陶这么说,心中仍是一痛。
他上前捏着许陶的下巴,看着他:“你十年后和我离婚,却仍是不愿意给我一个婚礼吗?”
他手上力道越来越紧,许陶皱了皱眉:“痛……”
谢宴川充耳不闻,凑过去堵上他的唇瓣,舌头不断深入。
直到许陶快要呼吸不上来,谢宴川方才退开,转过身不看许陶,坚决道:“我们会有一个盛大的婚礼。”
许久没有听到许陶的声音,谢宴川回身看向倚着玻璃墙站着的许陶,看到许陶的那一刻,他浑身一颤。
许陶……
竟然哭了。
第45章 别哭了
和许陶向来平淡的情绪一样, 许陶就连哭都是默然无声的。
泪珠沿着脸颊断线般落下。
眼眶泛红,面上表情却仍旧平淡、了无生气。
谢宴川被他的泪水打得猝不及防,除了在床上, 许陶向来是不会掉眼泪的,他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像一株小草,看着毫无生机, 却仍旧坚韧。
谢宴川伸手摸上许陶的脸, 冰凉的泪珠滴落在他手上, 谢宴川难得手足无措起来:“别……别哭……”
许陶的泪水像是一剂魔药, 谢宴川纷杂的情绪都在他的泪水中灰飞烟灭。
他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般深刻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混蛋。
他久违地反省自身,似乎和自己在一起以来,自己并没有任何让许陶感到快乐的地方。
许陶情绪总是平淡的, 即使笑着, 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开心的地方。
快乐、痛苦对于许陶似乎都没有,他总是平静,即便两人流落纳乌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恨、责怪, 能回到联盟, 他也毫无欢欣激动。
就算是自己强迫他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他的生气也都是很快过去, 仿佛自己那些强迫的行为也无足轻重。
许陶像天上的明月, 无喜无悲。
而他,竟然将许陶惹哭了……
许陶的眼泪比精神海的暴乱更让谢宴川难以忍受, 他慌乱地想要擦掉许陶的眼泪, 但是许陶的泪水却越流越多, 怎么也无法止住。
“我们不办婚礼了,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谢宴川单手捧着许陶的脸, 手指有些僵硬地碰触到许陶的眼泪,“不要哭了……”
然而许陶并不看他,只是沉默垂着眼,泪水安静地流着。
谢宴川从没有如此无力过,他从小到大从没吃过什么苦头,想要的不是别人双手奉上,便靠自己使尽手段去争,他没栽过什么跟头,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
唯独许陶的爱,他以为只要自己和以往一样,只要用些手段,许陶总会喜欢上自己。
然而许陶冰凉的泪珠掉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上却仿若被灼烫一般,四肢百骸也跟着沸腾痛苦。
可他翻来覆去地跟许陶道歉,可许陶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如同谢宴川不存在般,默默地流着眼泪。
谢宴川不禁抱住许陶:“对不起……你想要什么我都不会再干涉你,我会去和黎牧青道歉,你去见黎牧青多少次都可以。什么定位器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我不会再派人看着你了……不要哭了。”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让许陶和黎牧青再见任何一面,然而话说出口,他似乎有些明悟过来。
他第一次如此示弱,可面对许陶的示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困难。
在因为看到许陶难过而答应他救助纳乌,他已经在示弱,这示弱当中,他仍不愿意放弃能够获取到的利益。如果没有任何利益可谋取,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愿意为了许陶救助纳乌。
他爱许陶,总想要从这份爱中得到好处。
谢宴川突然有些理解了周含玉的欲言又止,明白了她的口中所说的后悔。
他真的想要许陶爱上他吗?在他仅剩几年的生命中,他死后许陶该怎么办呢?
如跟周含玉说的那样,他可以将自己的遗产全部留给许陶,他的遗产足够许陶度过优渥的一生。他可以为许陶谋取到足够高的联盟地位,让许陶在自己死后仍在站在联盟的高处。
可他从来没有问过许陶的意见。
他仍是以自我为本位在思考,喜欢上许陶这件事也是。
他喜欢许陶,所以在有限的生命中想要得到许陶的爱,想要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想要所有人的祝福,想要自己死去后仍将许陶和自己绑定在一起。
可他没有想过许陶。
没有想过这些许陶是不是愿意接受。
他没有想过自己死后许陶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谢宴川看着许陶的晶莹的泪珠,泛红的眼眶,苍白的嘴唇。
他真的许陶爱上自己吗?
许陶这么心软,自己死后他会不会如现在一般日日垂泪呢?
即便经年过后许陶真的能够走出他死亡的阴影,再与他人重新一段婚姻,他的作为自己亡夫的身份也会让他承受联盟公民的口诛笔伐。
他生前树立的完美形象,最后都会反噬到许陶身上。
他越完美,许陶就会越受苦。
谢宴川高高在上二十多年,就连喜欢上一个人都不自觉的居高临下,以自己意志为先。
在许陶的眼泪中,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傲慢。
许陶的眼泪落在他的肩头,却仿佛流进他心中。
许陶似乎要把最近受的委屈都通过眼泪流出来,谢宴川不知道他哭了多久,他从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每一秒比前一秒更漫长。
许陶不知道怎么怎么会在谢宴川面前这么失态,他向来只在许越面前偶尔忍不住掉泪。
他从谢宴川怀中出来,方想要抬手擦掉脸上泪痕,谢宴川已经先一步抚上他的脸,小心翼翼地替他抹掉泪珠。
许陶流过泪,眼睛内仍有泪花,灯光下眼睛亮得像两颗昂贵的珠宝,谢宴川却有些太敢看的眼睛,他害怕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对自己的厌恶。
许陶缓了缓,看着谢宴川道:“我要去找黎牧青。”
触及许陶眼中的泪光,谢宴川任何拒绝的话都已经说不出口,就算许陶此刻让他去摘月亮,他都得立刻驾驶机甲登上月球。
“好。”谢宴川道,“先去洗一下脸,好吗?”
许陶点点头。
谢宴川叫来侍应生,从侍应生手中拿了两张洁面巾,递给许陶。
许陶擦掉脸上泪痕,没再和谢宴川说一句话,转身便下了楼。
“卧槽,谁这么有种敢掐你的脖子!”齐盛看着黎牧青脖颈上深刻的指痕,大呼小叫道。
黎牧青没搭理他,躺到侍应生推来的医疗舱内。
谢松元白了齐盛一眼:“怎么,你要去给他出气?”
齐盛一噎,摸了摸鼻尖讪讪道:“我就说说。”
敢这么对黎牧青的人,联盟找不出几个,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齐盛觉得自己肯定是惹不起的。
“真怂。”谢松元轻嗤。
“你厉害你去给牧青出气!”齐盛瞪着他。
谢松元:“我也怂。”
齐盛:“……”
神经病。
两个人待在黎牧青医疗舱前,谁也没再搭理谁,直到黎牧青从医疗舱出来。
黎牧青脖子上的痕迹经过医疗舱的疗愈已经彻底消失,只是面色仍旧阴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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