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聊着,齐齐扭头看向教舍的最后排,那是熊有渔的座位。
见两小伙伴看向自己,熊有渔憨厚一笑朝二人招招手,底盘却稳如磐石一动不动——正扎马步呢。
小伙伴们隔着一整个教舍遥遥相看“暗送秋波”,直到上课钟声响起,三人才各自回到了座位做好。
第一堂课是胡之腾最喜欢的草药课,授课的夫子曾经是个游医,后来才来书院做了教书夫子。
“首先,你们有谁知道嗓子痒,可以服用那些草药吗?”夫子没有直接开讲,反倒先课前提问。
胡之腾腰杆挺直,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夫子,就差大喊:夫子,看我!
当然,不需要胡之腾出声大喊,夫子就已经看向他了,“胡之腾你先来回答。”
胡之腾站起来,自信道,“金银菊花、桔梗、甘草、杉木耕、雨燕草、荆棘藻......”胡之腾宛若说相声报菜名儿一般,一连串报出十几种能够治疗嗓子痒的药材来。
“嗯,不错。”夫子满意地捋捋山羊胡子,又将目光扫向全场,问道,“还有谁有补充的吗?”
“切,都被他一个人说完了,还有什么可补充的,明知故问。”不知是谁在底下低声嘀咕。
“嗯?宋大海同学有补充?”夫子点名,正是刚刚低声吐槽的学生。
“啊.....”被点名的宋大海自然没什么可补充的,他们又不似胡之腾,将那什么丹方大全背得滚瓜烂熟。
“没有补充就不要随意插话。”夫子厉声道。
“我有!”宋大海不服地梗着脖子,“我有补充!”说着,眼睛鼓溜一转,笑道,“我可以吃个猪蹄!让它进去挠挠痒就好了!”
“哈哈哈哈!”顿时,满堂大笑。
“猪蹄太粗了,嗓子塞不进,吃鸡爪,挠起来更舒服,哈哈哈哈。”
夫子也被逗笑了,碍于威严,只得一个劲儿地捋胡子,以此遮掩自己上翘的嘴角。
第63章
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 按照惯例,放课后朗星河要去严夫子那边修习音律,可是今日他心中记挂着家里, 便打算和严夫子吿个假,好早日回家看看阿妈的情况。
“严夫子, 今日家里有些事情,我想早点回去。”朗星河实话实话, 却也没有道明家中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不想说阿妈身体不适,感觉说了晦气。又不想说阿妈可能有身孕了,毕竟还没有确诊的事情, 说出来似乎不太合适。
“哦?”严夫子从书案前抬起头来, 看向朗星河,关切问道, “家中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有没有。”朗星河连忙摇头,“一点点事情,主要我心中记挂,想要早早回去看下情况。”
见状, 严夫子没有多问,只道,“那便早早回去吧,我正好研究研究你说的这个五线谱和简谱。”
如今的乐曲谱子是用文字来记载的, 有文字谱, 有减字谱,主要是记录弹的时候弹在哪个位置, 在什么地方发力,手指按在哪个位置、哪个弦上, 但是这个音到底弹多久,节奏如何是记载不下来的。
也就是说,在弹奏的时候,乐曲的节奏和时值是可以由奏乐人自由发挥的。这就造成了一首曲子可以弹奏成五花八门的节奏,同一首曲子大江南北各有节奏和特色。
现行的记谱法主要有两个缺陷,一是入门难,很多人看曲谱就像是看天书,根本学不来。二是留存难,很多曲谱传着传着就失传了,就算存留下来了,也不能保证今人所奏之曲就是古人所谱之曲。
毕竟谱子又不记载节奏、时值。又比如说,徽位不记音,不同的演奏者,不同的心境和体悟,弹奏出的乐曲都不一样。
朗星河在正式跟着严夫子开始学习音律后,就拿出来了五线谱和简谱——也算是拯救自己了,现行的乐谱实在是太难学了,要了小命。
见严夫子醉心研究,朗星河松了一口气,退出夫子院,就看到两小蹲在墙角种蘑菇。
“你们还没回去?”朗星河疑惑,自己明明和他们说了自己今日放课后不得出去玩耍,要早早回家的。
“等你呢。”胡之腾丢下手里拨弄蚂蚁的树枝,扶着膝盖站起,跺跺因为蹲久了而微微发麻的小腿,笑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忧心忡忡的,问你什么事情,你又不说,我们哪儿放心你一个人回家。”
朗星河心生一暖,虽然阿妈的事情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可是换位思考,倘若今天愁眉苦脸的是胡之腾或者熊有渔,自己恐怕也不会放心由他们自己孤身回家的。
想通了的朗星河冲二小招招手,笑道,“那就一起回家吧。”
又透露道,“不用太担心,或许是件好事。”说罢,三小将书包往肩上一甩,撒开脚丫子就往东街朗府跑去。
永昼城的大街上又刮起了一道旋风。
“喂喂喂!小.....”
朗星河跑得飞快,眼前的景色都模糊了。
“唉?大头,刚刚有人喊我?”朗星河侧头问身旁并肩跑步的熊有渔,他似乎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没有啊。”熊有渔短促地回答后,立刻调整呼吸,将精力集中在跑步上。
闻言,朗星河便将刚刚的声音抛到了一边,转而问道,“我要加速了,你们还行?”
“没问题。”胡之腾满脸通红,咬牙坚持,同时足下微微发力,准备跟上朗星河的步伐。
三小跑得飞快,宛如一道旋风刮过永昼城的大街小巷。
“云谏,令郎真是好生活泼。”在三小的身后,一架通体银亮的马车里,一个银发蓝眼、气势非凡的男子笑道。
“城主谬赞了。”马车里的另一个男子,眉眼祥和含笑,正是出差多日的朗家阿爹,朗云谏,朗从事。而那银发男子便是永昼城的城主银狼王朗晏
“还有两个孩子是白熊家和银狐家的吧。”银狼王问道。
朗云谏点头,“正是,三小子成日一起胡闹玩耍。”
银狼王又问,“三小子都觉醒了天赋,可以准备升仙考?”
“当初大郎去了国都,可让我永昼城损失了一员大将。”朗家大朗自然是指朗家大哥,朗方辉。
闻言,朗老爷打了个哈哈,“儿孙自有儿孙福啊,我这个老爹哪里做得了他们的主。再说,方辉那孩子就是喜欢查案办案,咱们永昼城在您的治理统御下,百姓富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那小子也没什么能给您效力的地方。”
说罢,朗老爷捶捶胸口,一脸悲痛,“不怕城主笑话,云谏我啊.....在家那是一点儿地位都没哟。”
“夫人是老大,小妹是老二,小儿子排老三,然后才轮到我。”朗老爷倒苦水,“要是方辉回家了,我这排位还有往后挪挪。”
“前些日子,嫌弃我老在外头钓鱼不归家,蛮蛮就要赶我走.....唉,日子不好过啊。”朗老爷一点儿不怕家丑外扬的。
“城主,你知道的,家里的库房、账本全在蛮蛮手里,我要是被扫地出门,那不得睡大街去啊。”话里兜兜转转只说自己的糗事,绝口不提三小的升仙考。
“蛮蛮还是这么蛮横啊,早知当年就不给你们保媒了。”银狼王皱眉。
朗老爷虽是朗家旁支,但因着当年天赋不错,也是青年小才俊一枚入了主家的眼,在家主银狼王跟前挂了名的。甚至当年朗老爷和朗夫人缔结婚姻,还是银狼王做的媒人呢。
“这么多年,你就守着她一个,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真当我们朗家是好欺辱的,不过是个外嫁女,青碧山能给她撑腰?”银狼王眉头一竖,似是动怒,只不知真假。
朗老爷以为自己是诉苦过火了,连忙道,“蛮蛮不容易的,这么多年,一家子全依赖她操持了。”
银狼王见不得朗老爷这副护妻模样,只觉他不长进,长叹一声道,“想当年你也是我座下一员猛将,倘若不是那女子耽误,怎会落到如今只能做做文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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