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淮最担心的事情当然是他的几十万尾款雇主的安危,不出意外的话,等找到“魇”内的“谢景”就能清醒过来。
可“魇”是由鬼控制的,那鬼可以将“谢景”藏在任何一个地方,并想方设法地阻止人找到他。
难度太高了,徐淮并不考虑这一选项。
他刚刚已经反复问过这破小孩儿鬼谢景的位置,这小孩却怎么都不肯说的意思就是不太想轻易放他出去。
徐淮想:真可惜,那就只能采取暴力手段了。
第14章 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
让他陷入“魇”的显然是那团黑色火焰,但此时出现在“魇”中的却是这个小男孩。
看似矛盾,但结合之前黑色火焰吞噬那团白色魂体时听到的小男孩声音,就大致可以猜测:要么这个小男孩就是那团黑色火焰假扮的,要么这个小男孩在被那团黑色火焰驱使。
无论怎样这小鬼和那团黑火都是一伙的。
简单,都解决了就行。
徐淮垂下眼,将右手的拇指搭在无名指和尾指上。却不想此动作一起,那小孩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样顿时嘘了声。
他也不哭了,就那么红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徐淮。
这只鬼比徐淮想象中的更加警觉。
察觉到了徐淮想要杀死自己的意图,那小孩往后退了一步,走廊内明亮的灯光也开始像接触不良一般闪烁。
徐淮半眯起眼,心里想这破小孩真是没礼貌,这灯光闪的他眼睛疼。
不过没闪烁多久,走廊灯光就骤然暗下去,周边陷入一片黑暗。大概过了三四秒,待灯光再度闪烁亮起时,徐淮不出意外发现走廊内已经没了那小孩的身影。
医院走廊内只剩下他一人,空空荡荡的。
现在不仅谢景没找到,那小孩也躲起来了。
真是麻烦。
既然都躲起来,那就随便找一个好了。
徐淮目光环视周边,最终锁定到走廊窗户边伸进来的一根枝干上。
无论是找人还是找鬼,皆是起卦比较方便。
起卦的工具并不局限于铜钱之类的,只需有可以定义为阴阳两面的东西就可以。就比如现在,徐淮手上拿着的,刚从窗边树干上摘下的叶片。
徐淮将凸起有叶脉的部分定义为阴,将较为光整的一面定义为阳。随意抬手一掷,叶片在半空划下一道痕迹,最终落在地。
只见地上的叶片有一片能看见叶脉,两阳一阴。
徐淮见此象心底已经有数,他脚步一顿,转身向后。
巽卦,位置在东南。
在建筑物内想要直接通过方位找人还是有些困难,此时徐淮的东南方向是一间间相同的病房,一间间找下去太耗费时间。
而巽卦也象征数字四,可以直接从和数字四有关的病房入手开始寻找。
徐淮手指摩挲了一下。
这楼是六楼,一层楼只有十二间单人病房,和数字四有关的病房只会有三间。
徐淮扫了一眼身侧的病房门牌,长腿一迈抬脚向前走去。
——而距离这里最近的,是604。
徐淮寻找604的过程异常简单,也不知道是那小孩鬼良心发现,还是发现没有人想和他玩后有些破防,竟没有在徐淮去往604的过程中弄出点什么幺蛾子。
以至于徐淮海在拉开门,看见病房里边的谢景后,整个人就是一僵,往后退了一步。
“魇”是由鬼制造出来,是鬼通过放大人内心欲求、制造恐惧,吸收人类情感使人逐渐沦陷,逐步蚕食人意识的梦。
徐淮不觉得自己内心的真实欲求放大了会是这样的。
病房内的布置已经完全不复原本的样子,病床、床头柜,窗户,白炽灯,还有一些小物件,都像被什么巨力破坏般碎裂开,仅剩下残骸可怜地躺在角落。
如此损坏之下,房间电力系统也不可能侥幸存活。房间内唯一的光源,那能使得徐淮看清里面那人是谢景的物件,是一根白烛。
而在白烛之后,徐淮正在寻找的谢景跪立在房间的正中,无数不知从什么地方垂下的红色细线缠绕在谢景的身上,手腕、脖颈,腰间……将他整个人被缚得动弹不得。
而谢景也低垂着头,闭着眼,显然陷入了昏迷。
此刻,房间内已经燃烧了半数的白烛烛焰因徐淮开门的动作而晃动,原本被阻挡在门外的寒意一涌而入,尽数扑在烛火上,使得本就虚弱的烛焰开始变得黯淡。
一时间房间内的所有光亮开始褪去,黑暗和阴影愈发浓郁,它们似乎是有意识般向着房间正中心,被红线缠绕的谢景缓慢游去。
不对,不能让那蜡烛熄灭。
徐淮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门,却在一只脚迈入房间的瞬间,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徐淮毫无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整个人都被推进了病房。
“啪。”
身后传来房门合上的声响,徐淮稳住身形后回过头,发现他原本进来的地方已经没有“门”这个东西了,只剩下了坚硬的墙壁。
他被关在了这个房间里。
徐淮仍保持着警惕,没有贸然抬脚靠近谢景。
他顺着缠绕在谢景身上的其中一条红线,抬额用目光向上探寻,发现红线的末端没入了天花板内,若不想办法将天花板凿开,根本看不见源头。
徐淮不知道是否是他的第六感再度罢工的原因,在这个诡异的房间和环境之下他竟然感觉不到半分危险。
不仅没有感觉到危险,反而……
徐淮终于有所动作,向谢景那边走去。直至谢景身边约有一臂的距离后才停下。
他半蹲下身,用手指勾住了一旁垂下的红线,专注地看着红线。
——反而有种莫名地熟悉感。
那白色蜡烛的烛焰在徐淮靠近后就像被什么东西鼓舞了般一下蹿起了很高,骤然提高的亮度也使得徐淮看清楚了谢景现在的情况。
谢景的腰腹似是被什么东西贯穿,鲜血顺着他腰间的伤口流出,和地面上缠成一团的红线混在了一起,血液最终汇聚到白色的蜡烛底,已经将半个蜡烛底座染红。
徐淮瞳孔一缩,一股寒意自脊背处上蹿。
谢景腰腹的伤口位置,分明和今天下午他梦中的一模一样。
下一刻,缠绕在谢景脖颈上的红线尽数断开。随着支撑脖颈的线脱离,缠绕在其他位置上的红线也像是虚虚搭在上方仅是装饰作用一般,随着谢景倒下的动作而脱落。
徐淮将谢景接住的瞬间,脑子里骤然出现了一个画面:红线、伤口,蜡烛所在位置都和眼前这些并无一二。
区别就在于,那些东西出现的位置不是在病房,是在一个阴冷的山洞内,而被红线缠绕着的也不是谢景……
是他自己。
这一念头刚起,徐淮顿时头疼痛欲裂,挣扎着睁开眼。
徐淮猛然从单人病床上坐起,借着病床床头灯的暖黄光线看清了病床上安然无恙,熟睡的谢景。
洁白的天花板上挂着完好无损的白炽灯,卫生间的门、窗户,所有的一切都在原本的位置上。
徐淮下意识掐住了自己的手腕,疼痛自皮肤上传来——“魇”里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他现在确实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找到了谢景,从“魇”里出来了。
可心脏跳动的速度依旧不减,意识到“魇”中那被红绳缠绕的人本该他自己,实在给徐淮过大的震撼。
咔嗒。
病床上的黑发男子被徐淮的动静吵醒,此时面上带着未褪去的睡意,他直起身,看着徐淮的神色里满是担忧:“徐淮,你还好吗?”
徐淮发散的思绪被谢景的声音拉回,有些失焦的双眼也逐渐恢复。
“……我。”
说实话,不太好。
徐淮从单人陪护床上起身,开口说出的却是:“没关系。”
谢景:“在床边撕完小纸人后你险些晕倒,我接住你后你就陷入了昏迷,之后怎么都叫不醒,一直睡到现在。这一系列反应可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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