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你听到了吗,我们董事长是不是……”
“秦叔。”陆司淮打断他。
陆司淮的声音依旧是哑的。
秦理群突然说不出话了。
良久,电话那头的人给出答案。
“爷爷累了,带他回饶水吧。”
一道雷鸣自山深处传来,秦理群听着漫天的山雨,终是收了伞,开车下山。
-
“天呐,小叶总怎么躺在这里?”
“来人!快来人!”
“快通知叶氏那边,人已经找到了。”
叶宁是被一阵嘈杂的人声吵醒的。
他眼皮很重,还很烫。
眼睛好像被什么强烈的光线刺着,生疼。
叶宁眼睫剧烈地颤了颤,下意识抬起手,遮挡住眼前令人不适的强光。
“小宁?小宁?”
有人在喊他。
声音陌生又熟悉,像是时隔很久才听到的声音。
叶宁终于睁开眼睛——
集团几位长辈的脸就这么出现在叶宁的视野里。
而离他最近的那一位,就是叶绍章一手带起的,在安市商界被称作“铁娘子”的孔沛。
“…沛姨?”叶宁声音干涩到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
刚一出声,就被带着腥气的风灌了一嗓子。
叶宁一下咳起来。
眼前人实在太多,把叶宁视线挤占完全,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人群中有人在喊“让让,医生来了”。
人群一退开,视野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叶宁扭着脸,往旁边一转——
是游轮。
他在…游轮上?
“沛姨在,”孔沛连忙给人顺气,在外一向极其注意形象的孔总此时头发都是乱的,她摸着叶宁的脸,“这一天你都去哪里了?怎么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甲板上?衣服又是谁给你换的?快快,先脱下来,这么热的天怎么还穿了件绒服?!”
叶宁知道自己回来了,但或许是此时温度实在太高,他整个脑子都是发昏的,任由身旁的人摆弄,直到视野中闯入一抹鲜艳的红。
孔沛要去扯叶宁手腕上的红绳的瞬间,叶宁猛地一抽手,孔沛扑了个空。
“好好,沛姨不动,沛姨不动。”孔沛不知道叶宁手上为什么突然多了条红绳,也不知道叶宁为什么护得这么紧,但比起这身更奇怪的绒服,一根红绳显然没太大的存在感。
“沛姨。”叶宁又喊了一声。
孔沛:“在在,你说。”
叶宁抬头看着游轮上方的航旗,复盘着沛姨刚刚的话:“我…还在游轮上?”
孔沛给医生让开一道位置,扶着叶宁,似乎很疑惑:“你不在游轮上还在哪里?沛姨还想问你呢,这一天你都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接到电话说你可能坠海了,我有多害怕?”
叶宁:“。”
他在那边的世界从初秋到寒冬,四季轮转过半,发生了那么多事,可这里却只过去一天?
日头实在太烈,叶宁身上又穿着原先进山的衣服,虽然外套已经被沛姨脱了,但里头还有毛衣,裤子也厚,叶宁被蒸得体温不断升高。
“快快,别在甲板上晒了,赶紧带人到室内阴凉的地方。”医生忙道。
一个船员立刻上前将叶宁扶起,叶宁在模糊意识中,朝着孔沛开口:“沛姨,手机…手机在我外套里。”
“好好,沛姨给你拿。”
等叶宁再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已是半小时后。
医生给叶宁简单检查了身体,除了轻微的中暑,没有其他异样,但保险起见,对着孔沛说:“下了船最好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毕竟…中间消失了一天,还是小心为好。”
孔沛知道他的意思,点头。
在孔沛和医生说话的期间,叶宁已经从另一个长辈口中知道了事情始末。
昨天他忽然在游轮上消失,没留下任何监控影像,宴会的东家出动了全部人马在船上找,本以为肯定是在船上某个角落,结果找了半天都没结果。
船上又满是邀请的宾客,客卧等地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不可能任由他们随意进出,经过抉择,东家最终选择如实告知。
事情就这么传回叶氏。
当时孔沛人正在国外,当即包机回国,又乘着直升机直达游轮所在的海域。
在没找到叶宁之前,这艘几乎载着安市商界半壁江山的游轮全面封锁。
纸包不住火,更何况是这么一场烈火,仅一天,“叶氏唯一继承人出海失踪,生死未卜”的消息便在安市传开来,商界动荡。
叶宁终于知道小叔口中“你在那个世界的因果还没彻底了结”是什么意思。
叶宁知道陆司淮和爷爷肯定收不到他的消息,但还是试探性地打了好几通电话。
都不在服务区。
叶宁最终放弃。
窗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鸣笛。
是船启程返航的信号。
叶宁平安归来的消息,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便经由主流媒体之手传播出去。
孔沛送完医生,转身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叶宁换了一件简单的衬衫,黑色长裤,坐在床沿,出神地盯着某个位置看。
孔沛循着叶宁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是那条红绳。
这艘游轮内部都是欧式的风格,房间几乎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于是叶宁手上那条红绳便成了这房间唯一一抹亮色。
叶宁听到声音,抬起头,朝着孔沛望过来。
良久。
叶宁:“沛姨,你不是想知道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吗?”
“我现在告诉你。”
-
“董事长还…还活着。”孔沛听完,声音几近哽咽。
“是,”叶宁视线再度掠过腕间红绳,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爷爷还在。”
“所以我得回去。”
“沛姨,集团大概就要麻烦你了。”
“我知道这事听来很像故事,所以也只告诉你一个,如果林叔他们问起,你就说我去我该去的地方了,我在那边过得很好。”
叶宁静静说着,孔沛早已泪流满面。
她是亲手推着叶宁从那段冰冷日子走过来的人,她比谁都清楚那段路有多难走,他过得有多累。
可现在,孩子已经走到阳光下。
“沛姨替你高兴,真的,”孔沛抱住叶宁,“你放心,我会好好经营集团,行好事,结善缘。”
“无论你在哪个世界,沛姨都祝你平安顺遂,健康快乐。”
叶宁鼻子泛酸,在孔沛怀中点头:“嗯,你也要保重身体。”
孔沛抓着叶宁的手:“替我跟董事长带声好,告诉他集团一切都好,让他也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
叶宁:“…好。”
停泊许久的游轮和旅人,在这一天终于靠岸。
叶宁处理好一切公司事宜,做好交接,把个人名下资产全部并到爷爷的慈善基金里,给爷爷积攒福报和功德。
掌权人更迭自然会引起风波,更何况是是短短一年时间内两次交接。
但孔沛和叶宁的关系有目共睹,再加上孔沛本就是叶老一手栽培起来的集团接班人,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集团交给孔沛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仅仅几天,在孔沛的铁腕手段加持下,风波很快平息。
叶宁开车去了一趟南山。
南山还是那座南山,可山顶那栋瓦屋和柿子树已经消失不见。
叶宁知道它们安然生长在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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