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竟从西装胸前那巴掌大的手巾袋里掏出一卷24开,目测有将近3厘米厚的墨蓝色古旧书籍,极其专注地鼓捣好几下,然后继续道:“你这颗痣,对应的位置是周易六十四卦第三十七卦,由离、巽两卦聚成,离下巽上,又称‘家人卦’。”
“离为火,巽为烟,就是烟自火出,有家之象,意在会有家人团聚。”
“好兆头好兆头,你有家人在很远的地方吗?应该快要见面了,恭喜你哇。”
他话音落下,整个宴会厅陷入死一般的、绵长的寂静,正要上台致辞的商会会长被台阶绊了跟头,不远处接连响起三声酒杯落地的响声。
整个安市都知道叶老爷子半年前与世长辞,商会众人几乎不在叶宁跟前提这事,现在倒好。
家人团聚?这跟“菩萨保佑你快快死”有什么区别?还直接舞到叶宁跟前,这死孩子!
于是,没多久,“死孩子”他爸五十几岁的人了,硬是抄过宴会门口雕塑模特手上一米长的大刀,朝他儿子头上砍去。
最后还是叶宁把他爸拦下了。
第二天,叶宁喊来了家庭医生,打耳洞,就打在那枚“团圆痣”的位置。
然后,临时上岗医疗美容科的医生,不出所料地…打歪了。
团圆痣没消失,还多了个耳洞。
叶宁摸着那枚团圆痣,很轻地笑了下。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拗口的卦言,他竟然一字不落,全记下了。
可能是“家人卦”这名字太好听了,他想。
等叶宁再回过神来,巷子里雨势小了,连天色都变亮几分。
站累了,叶宁索性在墙角一张石凳坐下。
石凳被雨冲刷得挺干净。
等到赵浩南他们不放心,折返回来,看到的就是叶宁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墙角的石凳上,为无望的爱情销魂断肠。
“怎么还坐这啊?”
“别再给淋出毛病来。”
罗光挠头:“南哥,咋办?”
赵浩南:“也不能直接跟淮哥说,你让我想想办法。”
他思索片刻:“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确保他的安全,别走近,别被发现,其他人先回去。”
一群人只好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这巷子不大,却七拐八拐,满是岔路,像是没有尽头。
经过拐角处,赵浩南忽然停下脚步,翕了翕鼻子。
周围人一头雾水。
“南哥你干什么?”
“你们都没闻到吗?”
“闻到什么?”
“烟草味,是淮哥惯用的那款,”说着,赵浩南又嗅了嗅,“还有一点檀香。”
“就是寺庙的那种檀香。”
罗光:“你狗鼻子啊。”
赵浩南扭头看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淮哥今天是不是去法源寺看他小叔叔了?”
“是去法源寺了没错,但这破巷子哪有什么檀香?”
“真没有?”
“真没有,快走吧,等会儿雨又大了。”
赵浩南摸着脑袋,被罗光推着带出巷子。
第3章 断子绝孙绳
叶宁没在石凳上坐多久,手机响了。
通讯录里备注为“李叔(司机)”来电。
叶宁看着后头那个括号,沉默片刻。
这世界的“叶宁”也不知道是什么习惯,备注清楚到有些诡异。
……诡异得有点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了。
叶宁接起电话,对面语气着急,问他在哪,说接到了手下人的电话,看到他一个人在外头,还淋着雨。
叶宁一一作答,那人最后问:“要回老宅还是回公馆?”
叶宁犹豫两秒,才答:“公馆。”
司机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忙道:“也好也好,董事长这段时间不在国内,一个人在老宅待着枯燥,住公馆好。”
叶宁没留意到司机的语气,耳朵里只有“董事长”三个字,语气有些干涩地开口:“…爷爷?”
“是,董事长说还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北美那边的投资峰会还没结束,还有两个项目要考察,近期暂时回不了国。”
叶宁垂眸,微微松下神,不用见面也好。
见了面,万一喊不出“爷爷”,说不定还要露馅。
半小时后,司机捧着浴巾撑着伞,急匆匆赶来:“祖宗唉,怎么淋成这样。”
叶宁有点累,不太想说话,接过浴巾道过谢,擦了两把,便没再管。
公馆庄园离市中心近,车程不远。
叶宁忽地有些反胃,也不知道是不是闷的,连车上木质香薰的气味都显得重了。
“李叔,别去车库了,就停公馆门口吧。”叶宁有些挨不住,直接开口,“我走回去,吹吹风。”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方坐着的人,天色有些暗,他没留意到叶宁苍白到有些异常的脸,答:“那记得撑伞,别淋着了。”
“嗯。”
车只一停下,叶宁立刻开门。
新鲜空气扑过来,将咙间不适压下几分。
得救了。
叶宁撑着伞,揉了揉鼓胀的额角,缓了好一会,才抬脚往里走。
好在手机里头基本信息很全,这独栋别墅的布局也很清晰,不难找。
庄园一片中式风格,雨打小塘芭蕉,叶宁听着雨声,眼皮有些沉,湿漉感扒着皮肤,越发难受。
他揉着额角,加快脚步,然后——
脚边踢到了什么。
叶宁循着动作低下头。
哦。
台阶上睡着一个人。
“抱歉。”叶宁下意识开口,然后往旁边撤了两步,迈上台阶。
一阶。
两阶。
等等——
台阶上睡着一个什么?
叶宁昏胀的大脑短暂清醒,回过头。
只见一个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横在台阶上,上半身趴在台阶上,下半身笔直朝后伸,手里握着一个手机,碎了一角,像是在台阶上磕的,雨点细细密密砸在那人衣服上。
“同学?”叶宁小心将人翻过来。
是个年轻男生,长得很好看。
他也顾不上自己头昏脑涨,将雨伞撑在那男生脑袋上遮雨,简单检查一番,没明显外伤。
“能听到我说话吗?”叶宁一边说,一边低头观察那人胸腹部。
起伏平稳,有呼吸,还好。
叶宁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同学?”
秦乐舟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细密的雨水打在自己脸上。
有人在拍自己的脸。
“华亭公馆,嗯,…摔…无明显外伤…十分钟?”
谁在说话?
秦乐舟强撑着睁开眼皮。
打过急救,叶宁挂断电话,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跑动的几道身影,是安保。
叶宁朝他们抬手,正要开口,一声闷咳从下方传来,他循声低头。
台阶上的人:“叶…宁?”
叶宁:“……?”
这是…认识他?
两人对上视线。
“真是你?”那人又咳了一声,手往台阶上一搭,借力支撑起身体,抖着双腿颤颤巍巍爬起来。
“喂,”叶宁提醒他,“你还是不要动的好,免得有内伤。”
“没、没事。”
下一秒,说着“没事”的人脚一滑,猛地往下一坠——
赶来的三个安保声嘶力竭:“啊——”
然后被叶宁眼疾手快扶住了。
尖叫戛然而止。
“命给我吓掉半条,还好叶少动作快,你……”安保话都没说完,再下一秒,他们看着已经被扶住的秦小少爷往后退了一步,失衡的身体没了支撑,迅速往下倒去,手却本能地往上一抓——
旋转的视线。
雨滴落进眼眶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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