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完全毁掉。
赫越往前走了一步,脱离了雌虫的怀抱。
他伸手,手指摁过水珠,在发烫的木板上将颜料抹成新的形状。他的手指抹上烧焦的黑色,白皙的皮肤沾染上灰烬和颜料。
颜料是有限的,但是深红色覆盖上了木板上的灰色和黑色,抽象的深红色块寥寥几笔又是一幅颇具怪诞美感的新画,如同嗜血的天空和看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此刻亦是艺术。
他的手指也有些发烫,灰白色的尘和颜料弄脏了他的整只手。
是的,从一开始,他都不需要重新复刻一模一样的画作。每一次拿起笔的心境是不一样的,他无法完全复刻那时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两张一模一样的画。
堵塞灵感的木塞也被烧掉,那场噩梦也不再是噩梦。
他停下手,转头看向一身黑衣的雌虫,“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安排这么一场表演,用最实际的方式让他摆脱噩梦,寻找灵感的源泉。虽然方法有点过于直接,但胜在非常有用。
这种方式,很有故人之姿。
雌虫的声音经过了机器处,但是也能听出放轻放缓的温柔语调:“我只是觉得,绘画本身就是眼中所见,心中所想。比艺术更加印象深刻的……”
“是正在消失的艺术。”
他们异口同声,说出了同样的话。
魔术师早就实相地撤离了现场,展台上的聚光灯下,只剩下他们两个。
赫越双手抱胸,歪头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穿着黑皮手套的手暗中捏成了拳,雌虫的面具很好地遮挡了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心虚。
“顺口喊的,抱歉冒犯。”
“这里的雌虫,可不敢用这个称呼叫我。”
赫越的手摁住他的面具,靠近时仰头看着这只比他高出一截的雌虫。这一回,赫越的靠近没有得到他的拒绝和反抗。
“你的教学方法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啊……”
雌虫的手摁住了赫越试图将面具扯下来的手,“抱歉,我不想吓到您,雄主。”这份礼貌的梳对于这只雌虫而言,太过刻意了。
“时机还不成熟吗?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第78章 看门狗 【克纳什,90%】……
赫越想把面具取下来, 但雌虫摁着他的手腕,迟迟不松手。
黑皮手套将他们隔开,系统没能识别出雌虫的名字和数据。赫越的耳边偶尔传来轻微的电流声, 干扰着他的听觉和思维, 引起点点不适。
(系统,你之前不是可以不接触就能识别吗?)
【信号干扰,我……识别……不……】
机械音消失了,无论赫越说什么, 都没得到系统的回应。同为穿越者的人类扰乱了系统的秩序, 成为跨时空的变数,一时无法被系统掌控。
赫越放弃了求助已经半故障的系统。
“我已经……快要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赫越没有松手,他明显感觉按住自己的手微颤,对抗的力气也松了很多。
强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赫越不信他毫无动容。
赫越的样貌没有大变,只是因为成为了雄虫, 身体变得更纤瘦了些。展台的聚光灯照得他更白净,眼眸中揉碎的点点白光, 像一抹破碎的星河。他故意放软了一点态度, 让雌虫对这场僵持松了手。
拿捏他的方法和以前一模一样,他受不了被他养大的小画家露出这个表情。
“小越小的时候喜欢看恐怖片, 你说那种吓得浑身冷汗、脊背发凉的感觉令人恐怖但上瘾。就算被吓得晚上不敢闭眼, 那种后怕的感觉过了之后又会缠着我陪你看惊悚片。”
长大了很久被人提及年幼时的经历相当令人羞/耻,那些难以启齿的幼稚时光赫越已经记忆模糊了,这只雌虫却能如数家珍,没少数遍回忆。
“这么久远的事,有什么好提的?”赫越觉得这人一定还把他当小孩,就算只是有十几岁的年龄差而已。
雌虫轻笑, “我是想说,我现在的样子,和那些惊悚片跳脸杀的鬼没什么两样,血肉模糊得跟特效一样,”他垂头,被赫越抓住的面具一角也跟着下落,“就算最后恢复,也可能不会是以前那个样子。”
“之前,小越答应我以后会满足我一个请求。那我现在用掉,我希望我能用最好的状态让你见到我的真容,而不是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鬼样子。”雌虫说道。
赫越收回了手。
他的绘画导师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成为他的攻略对象,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超自然存在的系统为什么会紊乱,为什么会是识别不出他的信息?
“行,我满足这个请求。”
赫越绕过他的身侧,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连道别都没有来得及说。他能猜测雌虫或许有什么苦衷,但也不满这种蒙在鼓里的感觉。
雌虫看着他的背影,听见俱乐部的门推开时拨动了门框顶的铃铛,又沉沉的关上。整个俱乐部寂静无声,作为侍者的工作雌虫都很知趣地闭了闲。
他深深叹了口气,离开走廊大厅,进了自己的个人休息兼办公室。
他自己的系统也出现了紊乱,耳边也有耳鸣和电流的声音。
(系统,继续新一轮改造测试。)
【宿主您的身体还能承受住吗?】
(继续吧,我想早一点见他。)
——
自从魔术秀之后,赫越有了新的主意。他想单独在场馆开一个区域,将这个区域装扮成火灾之后的样子。
铅笔在白纸上发出“唰唰”的声响,带着灵感的在纸上乱飞。
墙壁是火烧之后的灰黑色,地板上也堆满灰烬。画布上的画以黑色作为基底,涂了大片黑色模拟火烧的痕迹。连接处也是画上去的锯齿状,绘制的阴影让它看起来真的像被火的烧了一部分的样子。
一边绚烂的颜色宛若梦境,大胆的色调搭配冲击力极强地吸引注意力。但另一侧是被烧成黑色的木板,深黑得如同黑洞一般,无比压抑。
赫越给这个分区取了名字,叫做“正在毁掉的艺术”。
他给观众留足了想象空间,遐想被毁掉一部分画面是什么内容。
他也能让观众感到惋惜。只要他们踏入这个区域,张望满屋压抑的黑色和残留的绚烂彩色,就会想起被他们遗忘在光端里,被无数新的讯息淹没过的火灾新闻。
灾难不应该被忘记。
艺术值得被保护。
至少,不能只留他自己独自对这场火灾耿耿于怀。用这种方式将毁掉的画重现在他的画展里,也算是赋予了他们新生。
直到此刻,赫越才觉得自己真正地从这场火灾里走出来。
他将画笔放进笔筒里,刚开的新一盒颜料现在也面目全非。为了应对这场画展,赫越消耗了很多颜料。好在虫族的颜料调色合适,可以即拿即用,减少调色的烦恼,节省不少时间。
贵是贵一点,但是阿尼斯给他送来了市面上最好的颜料,堆了整整一柜子。
他又画到了深夜,从灵感中拔出的时候,才发觉窗外下了暴雨。
暴雨形成一层雨雾,模糊了眼前的视野。画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传进来的雨声形成了音量正合适的白噪音。
赫越靠在窗边,听着自然的白噪音,心情舒适。这种天气,很适合睡觉。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看见了门口那团白色的东西。
哦对,狐狸还在外面。
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克纳什就算是暴雨也将牵引绳系在铁门上,挨着雨一声不吭。远处看,他好像是躺在地上蜷缩起来的,赫越只能看见昏暗的院子灯下白色团子。
他换了鞋,拿了一把伞,只身走进暴雨里。
雨势很大,雨点砸在赫越雨伞上的声音很响,吹来的凉风也很冷。赫越的皮鞋踩进院子里,每一步都能溅起一点小水花。
地面的积水也很严重,几乎要没过皮鞋的底部鞋跟。克纳什侧躺着,积水漫过了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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