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飞升(134)
当混元圣人察觉到容兮遂的存在后,他的兴趣立刻就从龙凤身上转移了,他一边和容兮遂斗智斗勇,一边想尽办法要得到颜君陶,因为只光想想就已经兴奋到不行。
颜君陶担忧的握紧了容兮遂的手,虽然混元圣人只是一种比较偏激的可能,但颜君陶还是有点心疼容兮遂。
小时候颜君陶身边的人总在告诉他,他是千年、万年难得一见的修炼之才,他的人生目标就该是追求大道长生,成为不死不灭的永恒存在。可是说实话,当圣人那短短一年的经历给颜君陶的感觉并不算特别好,他在一边积极自救的时候,一边想的却是除了笔耕圣人,他身边连一个熟悉的朋友都没有。
空荡寂寞到他在变化莫测的命运里看到什么很搞笑的事情,想要转身与人分享时,却只会落寞的意识到他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很清楚的知道,曾经熟悉的那些人,早晚有天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不是不同界的区别,而是生与死的鸿沟。只有他守着那些记忆,独自一个人活着。
颜君陶忍不住想,这样的圣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放心,我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不同的分-身会有不同的想法,虽然他们脑回路相似,但也会在人生的岔路口,只因为一个细小的偏差而做出迥异的选择。容兮遂觉得哪怕没有颜君陶,他应该也不至于变成混元圣人那个模样。道主更像是容兮遂会做出的选择。
颜君陶却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是我担心你会难过。】
颜君陶只当了一年的圣人就已经有点受不了那样的冷清了,容兮遂呢?他又活了多久?经历过什么?从一开始为长生开心,到后来的因为聚散悲伤,再到后来的因无法死去而愤怒,最后周而复始。
上辈子看着他飞升时,容兮遂又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呢?不了解容兮遂的过去,就永远没有办法理解他在做出放颜君陶离开的这个决定时付出了多少。
【对不起。】颜君陶环抱着容兮遂的腰,把头埋入了容兮遂的怀里,像小动物一样不安的拱来拱去。上辈子他真的错过了太多珍贵的东西,公子阳的温柔体贴,赵掌门和师弟们的拳拳爱护,以及……容兮遂。
容兮遂哭笑不得的抱着颜君陶,感受着那份软若无骨的温暖,他的陶陶就是这么甜啊。
笔耕辍也难得没有再去打扰容兮遂和颜君陶。他转而开始反思,大道长生真的是好事吗?这到底是一种奖励,还是一个诅咒?
当然,不管容兮遂的分-身们经历了什么,都不是混元圣人可以这么做的理由。
“我会去阻止他。”容兮遂早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毕竟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他会负责收拾干净,就像是他再不甘愿也要救道主一样,毕竟颜君陶就在一边看着啊,这是他绝对不愿意辜负的存在,颜君陶觉得他是个好人,那他就会努力成为一个好人,“我已经摸清楚穿回去的规律,我先送你们离开,等我收拾了上古的事情,我就回去找你们。”
上古的龙凤注定了命有一劫,躲不开,逃不脱,就像是颜君陶的上辈子,大荒的圣人最终都会被混沌所吞噬。这不是谁能够改变的。
但至少容兮遂可以做到不让他自己成为这个导火索。
“我已经把公子阳救下,妥善安置好了。”容兮遂能够出现来找颜君陶,自然是因为他已经让他和颜君陶都没有了后顾之忧,“勾陈也交给我就好。”
然后,容兮遂才想起来什么,一手搂着颜君陶,一手拿出元凤的蛋,他知道它听得到。他传音给那颗蛋——记住了,没有颜君陶你就死定了,你欠他一个因果。
如果没有颜君陶,容兮遂才懒得去搭理什么龙凤二族。
元凤蛋很识时务的微微亮了亮,青色平滑的蛋壳,闪过了搭配色彩很接地气的金红之色。好像真的在给出他已经记下此事的回应。
颜君陶从容兮遂怀里抬头时,容兮遂已经把元凤重新放回了瓦罐里。颜君陶的眼角微红,没顾上其他,正愣愣的看着容兮遂。
他没想到容兮遂的解决办法竟然是这个!
“你最讨厌话本里那种拖后腿的队友了,不是吗?”容兮遂抬手,轻轻抚过颜君陶柔顺的长发,颇有些爱不释手。他尽量用一种相对来说比较委婉的语气告诉颜君陶,金仙这个修为在上古,约等于龚宝宝那个修为在上界仙国,留下真的没什么意义。而且,容兮遂还会因为颜君陶在身边而忍不住分心。
“我保证,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的,好不好?”
第100章 一百条咸鱼不翻身:
【就我看话本的经验来说,“在开战之前先来看一下我道侣和孩子的画像”、“干完这一票我就金盆洗手”和“肯定不会有事的”, 都是必死名句。】颜君陶在空中如是写道, 并不那么委婉的对容兮遂直言, 【你有意识到, 你刚刚也立了个差不多的旗吗?而你知道最大的问题就是乌鸦嘴。】
一路走来, 颜君陶都不想细数容兮遂到底应验过多少话了,毕竟他可是“咒塌”过大荒的奇人,旗力可怕。
颜君陶不能否认他的实力确实不够,他自己也十分讨厌那种明知道自己不顶用还非要留下来、最后拖累死一整个团队的剧情角色,但他觉得那并不适用于他和容兮遂之间。
说句蛮不要脸的话,颜君陶自我感觉他虽然武力值不够, 但幸运值却绝对是他认识的所有人里最高的。
而容兮遂……他虽然不是冯胜君那样的非酋吧,但好的不灵坏的灵的乌鸦嘴却总是高高挂起,准的让人瞠目。颜君陶觉得他很有必要站在容兮遂身边, 中和一下容兮遂身上隐隐冒出来的不详黑气,至少他可以在容兮遂说出什么寓意不好的话之前,捂住他的嘴。
好吧, 说了那么多, 其实就是一句话——哪怕当个讨人厌的角色, 颜君陶也不要在这种时候离开容兮遂。
颜君陶越来越理解为什么小说里会设置那样的情节了,因为真的投入进去的时候,你怎么可能抛下队友独自离开呢?那与什么性价比、利益最大化都无关,人毕竟是一种感性的动物。既然在现场什么也做不了,不在现场也什么都做不了, 那为什么不选择留下来呢?
容兮遂与颜君陶双眼对视,不出意外的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坚定。一个非要送颜君陶走不可,一个打死不肯走。
他们的出发点是一样的——爱。
谁也不能阻止他们想要带给对方幸福的决心,哪怕是对方自己也不可以。
颜君陶还以防万一的对容兮遂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瞒着我,先斩后奏的送我离开,那我一定会讨厌你的,我发誓。】
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是有苦衷的,可我就是不说”是颜君陶最讨厌的情节,什么时候精神伤害可以不算做一种伤害了?那种被蒙在鼓里、最后才得知爱人为保护自己牺牲良多的感受,并不比让活下来的人直接被砍一刀好受多少!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应该至少保证对方的知情权,并尊重对方的意愿。
颜君陶已经无数次的表达了希望大家能够好好说话的想法,如果容兮遂一意孤行,那他真的会生气的,不开玩笑。
他俩从认识开始,还没吵过架呢。颜君陶突然想到,他不喜欢和容兮遂争吵,但那并不代表着他不会。
最后,颜君陶又软硬兼施的仰头看着容兮遂,用和勾陈学来的可怜兮兮道:【如果真的有危险,我一定躲起来,不给你添麻烦,好不好?】又不是只有躲去未来才算是一种躲,上古这么大,哪里不能藏个他?他占的空间很小的!
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被颜君陶一个人说完了,他堵住了容兮遂所有的借口与理由。容兮遂还能怎么办呢?只剩下了轻轻一声叹息,以及……
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的心中欢喜。
容兮遂独自留下来面对一切,这他做的是心甘情愿,但听到爱人愿意陪他的时候,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感到开心。
因为真的会感觉很幸福啊。
勾陈和笔耕辍默默一起吃了一嘴又一嘴的狗粮,单身狗毫无狗权。最终,黑兔勾陈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敲了敲断层的空间表面道:“可以先把我放出去吗?”他在哪里都可以被强喂狗粮,真的。
在这种断层空间里待着,可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魔生体验。窒息感和憋闷感都在其次,真正可怕的是那种很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就掌握在另外一个人手上的感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都安心不了。容兮遂是真的很会把握那种心理上的微妙差异,会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让人坐立不安。
就在容兮遂把勾陈放出来的刹那,一阵地动山摇也随之而来,声势浩大如天劫。这当然不是因为勾陈,而是有人来了。
天外有阵阵鼓声传来,震耳欲聋,直破云霄,从未有过的龙压犹如一柄巨锤,重重砸下。
哪怕从种族角度来说,能够与龙凤抗衡而没有什么压制的人族出身的笔耕辍,都感觉到了这股山雨欲来的不善之气。勾陈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一个说来挺奇怪的事,魔性一面的勾陈,其实比人性一面的他更加会受到龙凤气息的影响。
只不过魔性的勾陈一直在努力抗争,而是人性的他却更愿意用一种假意的臣服来免去不必要的烦恼。
两种都是生命的韧性,无所谓对错。
地动山摇并没有随着可怕的、不知道来了多少头龙的气息而停止,反而一颤又一颤的加快了,仿佛有巨人在走路一般,越来越重,并越靠越近。
直至颜君陶等人所在的小院,真的被人从上面一下子掀开了屋顶,谜底才终于揭露,真的是巨人。
瓦砾碎石撒的到处都是,在见到蓝天时,颜君陶知道,他有了一个敞篷屋。
一只和巨鲸少年有的一拼的橙黄色大眼,从缺了顶的上方突兀出现,骨碌碌转动,看向屋内。与之一起的,还有一股腐朽的恶臭之气扑面而来,这就是上古的另外一个特色了,巨人族终身不爱洗澡,也不爱刷牙。他们和魔族不同,没有在上古大劫中被灭族,但在未来已经很少能够见到了,一般只有人迹罕至之地才有可能看到零星的一两个巨人。
在巨人的眼睛出现的下一刻,容兮遂已经保护着所有人,跳跃到了不远处的空间,远离了那个穿着虎皮裙、大脑不太够数的巨人。
“咱们为什么不直接走?”勾陈不懂的问了一句。
“因为走不了了。”容兮遂与笔耕辍的面容是一样的凝重,有人施法封锁住了整个终北国的空间,也就是容兮遂断层困人的放大版。
无论是笔耕辍还是容兮遂,他们最远能够跳跃瞬移的距离,也就是空间被隔断的最边缘。
巨人的背后,是漫天穿着银蓝间色甲胄的龙族,以及一身烈烈红衣,张扬到了极点的混元圣人。他身下是一架可坐可站的黄金小车,镂空雕刻着不知名的浮雕。拉车的是奇形怪状的上古神兽,面目狰狞,却闪着金白色的圣光。
“惊喜吗?”混元圣人笑眯眯的看着颜君陶所在的方向,他的声音放大到了所有人都能够听见。
容兮遂了解混元圣人,混元圣人自然也了解容兮遂。虽然颜君陶一再强调他们不一样,可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的本源力量是相同的。就像是龙凤,哪怕有一些不同,但诞生之处肯定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某个人的分-身。
至于这个人是谁,容兮遂暂时还没有搞清楚。
可不管是招式方面的化用,还是手段的种种施展,他们都不需要掐诀一算,就可以把对方猜个七七八八。剩下的输赢就全看天意了,两人基本就在五五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