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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仙为患(3)

作者:圈地自萌 时间:2019-11-01 11:18:20 标签:前世今生 HE

  也罢,反正妖怪的寿命要比凡人长得多。这辈子不够,下辈子继续还,总有一世能遇见个不爱做梦的……
  肖吟不喜欢别人碰他,擦身穿衣之类的事从不假人手。
  商响等在旁边,见他穿好中衣袭裤,立刻提上布鞋蹲下去,握住道长的脚,为他把鞋穿上。
  肖吟脚上残留着淡淡的法国香皂的味道。
  这是商响另一个得以偷香窃玉的时刻。
  谁料,肖吟脚底刚沾了鞋,便立刻收回去。商响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笑了笑,默默站起身来。
  不等肖吟回头,商响便三下两下的脱了自己的衣服。
  “水还热着,我就不浪费了。”说着,抬腿进了浴桶。
  肖吟站在一旁擦头发,不经意的瞧见了商响细白的腿。
  老鼠精化的人形实在谈不上有多漂亮,不过干干瘦瘦普通少年的模样。身体浸在浴桶里尚有不少余裕,商响翻了个身,下巴搭在浴桶沿儿上,瞬也不瞬的瞧着肖吟。
  “你看我做什么。”肖吟放下擦头发的布巾。
  “你好看。”商响笑嘻嘻的答道。
  肖吟神色一凛,很严肃的说:“不过是具皮囊,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商响笑了笑,并不反驳,只继续盯着肖吟瞧。
  他原想说些情话,可又料定了肖吟不喜欢听,只好住了口。
  等到肖吟离开,商响才笑吟吟的转回身。把自己浸在道长泡过的水里,微眯着的眼中沾着点说不出的迷离神态。
  温热的洗澡水和滑腻芬芳的高级香皂解了一天的乏。商响舒展身体出了浴桶,口里咿咿呀呀哼着小调。
  道长房里早熄了灯,估计又忙着在和梦里那位宿世爱侣相会。
  商响心头冒出点酸意,转念又觉得好笑。
  总归不过是个梦,自己跟梦较什么劲,反正也较不过。
  抬起手指吹了声哨子,立刻就有几只小灰鼠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这些小灰鼠才几个月大,论辈分都是他的鼠子鼠孙。
  商响不客气的吩咐道:“码头捞上来那具没有脑壳的尸体,你们去偷一块他身上的衣服来。”
  小灰鼠们“吱吱“叫,表示那具尸体光着,没穿衣服。
  商响皱眉思考了会儿,淡色的嘴唇一撇:“那就咬块儿肉回来。”
  小灰鼠们得了命令,立刻四散着溜出去,替商响办事了。
  鼠辈就是这点好,数量众多,防不胜防,适合干偷鸡摸狗的行当。
  商响抬头望了望一半儿挂在瓦当上的朦胧新月,突然觉得脚底板儿发凉。
  深秋的天,摇晃着梧桐树影的地面上早就打了霜。
  商响像是不觉得冷,坐到了肖吟惯常望天的地方看月亮。直到从西边飘过来一片乌云,遮住了冰清玉洁的的月色,这才披上衣服进了屋。
  商响为了肖吟,学了人类的作息。
  但他毕竟是只老鼠,夜行才是他的本性。
  躺了一会儿,听见窗口窸窸窣窣响,他支起身,看见一只小灰鼠从窗棱下寸余的一处缝隙里钻了进来。
  商响见它嘴里含着一片肉,暗自称赞这些小辈们办事有效率。
  拿了张帕子将肉接过去,将信将疑的凑过鼻子闻了一下。
  果然是花香。
  人肉怎么会有花香?这事儿恐怕真和妖怪脱不了干系了。
  商响收起肉块,披上衣服下了床。反正也是睡不着,索性走出院子逛逛。
  破道观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嘎吱”一声闷响,商响往肖吟的房间望了一眼,关门的时候,又是“嘎吱”一声。
  青石板铺成的窄巷里没有光。商响早已习惯生活在黑暗中,用不着灯火,周边的事物也能瞧个分明。
  从前在鼎山时,商响有个蛤蟆朋友。因为太蠢,总是被别的妖怪欺负戏弄。
  蛤蟆是个老实人,受了委屈也不声张。
  商响替他打过抱不平,蛤蟆感恩戴德的谢了好几回,说商响聪明通透是个好人。
  想到自己还有个“好人”的称号,商响有些洋洋得意,一口气下了几十级梯坎。
  走到拐角处时,前面一个黑影匆匆闪过。
  商响认得这个人,是住在16号的段子棋。
  段子棋在政fu工作,是这附近最为新潮洋派的人。平时进出都是西装革履,三七分的短发,出门前必定要用摩丝打理一番。
  今天倒好,三更天过了不落屋不说。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了,样子很有几分仓皇狼狈。
  不过几时回家是别人的私事。段子棋正是血气方刚的好年华,说不定在美人香闺流连,贪欢忘了时辰。
  第二天,商响照例去了茶馆。几个早起喝茶的茶客,正在议论那桩无头尸身的案子。
  “昨天码头上发现的死人,竟是段三儿那小子。”
  说话的人端着茶碗,拿碗盖撇了撇浮起来的碎茶末,一脸自得神色。
  另一个人问:“脑壳都没有,怎么晓得是段三儿?”
  那人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听说是段三儿心口有块儿红胎记,昨天段秘书去警察局看过了,说那人就是他哥。”
  几人不约而同的感叹:“有这么个哥哥,段秘书造孽哟!”
  商响倒是听过段三儿这号人,却没见过本相,只知道是个远近闻名的泼皮无赖,专为赌场做打手。
  至于众人口中的段秘书,就是昨天半夜里叫商响瞧见了的段子棋。


第四章 白悟虚
  弟弟是人人称赞的政府精英,哥哥却是远近闻名的无赖泼皮。
  这段家兄弟可真有意思。
  这时,那位看上去消息十分灵通的先生又道:“段秘书可是何次长千金自己挑的姑爷,家底虽说差点,倒也算是青年才俊。要不是有段三儿这么个哥哥,何次长恐怕早就松口了。”
  茶馆里吹龙门阵的,都喜欢讲点官僚富商的家庭辛秘。没聊多久,就把段子棋和何小姐的恋爱故事讲了个精彩绝伦——
  话说某日,何小姐与母亲吵了一架,负气离了家。没走多远便天降大雨,淋湿了何小姐身上的高级洋装。
  正当小姐狼狈无措之时,段子棋撑着油伞缓缓走过来,为何小姐遮蔽了一时风雨。之后,郎情妾意、互生情愫……
  讲到这处,有人便笑:“哟,这还是出白蛇传。”
  另外几人不以为然,跟着调侃道:“何小姐那身段的白蛇,我等凡人怕是招架不住。”
  茶桌上哄堂而笑。
  商响并没有见过何小姐,但光看几名茶客的反应,也猜得出这位何小姐的容貌想必有些难以形容。
  侃侃而谈的几人穿着长衫,像是读书人,还算积了口德说得隐晦。要是换几个人,不知道要被形容成什么样子。
  商响没什么兴趣的立在傍边听了一会儿,中间给添过一回水。
  码头上没来船,茶馆并不热闹,就只有那一桌起得早的在吃茶。田镯往楼梯口一站,冲商响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喊他过去。
  商响拎着装开水的铜壶走过去,问:“怎么了。”
  田镯往窗口吃着茶那桌瞧了一眼,怯怯的说:“响哥,楼下来了个和尚。”
  商响皱起了眉,赶紧跟着田镯下了楼。
  这世道乱,好多破落活不下去的人都做了和尚道士。虽说不是人人都有了不得的神通,但他们干的就是除魔降妖的活计,保不准就遇上个身怀法力的。
  田家姐弟此前吃过亏,所以现在处处堤防着。
  跟着田镯下了楼,透过帘缝儿,果然看见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赤脚和尚坐在大堂里最显眼的位置。
  寻常人或许看不出,商响却是瞧得分明——
  和尚虽然看着落魄,但周身隐隐笼着一层清澈佛光,叫商响一时顿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
  回头看田镯,额上早就细细密密冒了一层汗,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商响叫了他一声,问:“你姐姐呢?”
  田镯回过神,小声说:“上茶行拿新茶去了。”
  商响默了片刻:“你去找田梳,这里我来应付。”
  田镯性子温柔,一向乖得不得了。等会儿真与和尚斗起法来,反倒是个累赘,索性打发他走,要有什么事,他和田梳也好逃生。
  田镯很担忧,临走前小声嘱咐着:“响哥,你小心。”
  其实哪用他嘱咐,论起小心灵敏,世间妖怪哪一个胜得过老鼠精。
  等到田镯从小门出去,商响才单手掀了帘子,拎壶进了大堂。
  邋遢和尚见到人来,笑了一笑:“我还以为茶馆不卖茶了。”
  这和尚虽然落魄肮脏,长得却很有几分体面。商响看着他,有点不敢近前。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问:“大师要喝什么茶。”
  “贫僧初来乍到,就想讨口水喝。茶就算了,把我这身儿衣服当了也不够小哥一壶茶钱。”
  商响心里一沉。
  依着和尚能将修为形之于外的法力,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本相。如今他不动声色,反倒叫人猜不出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商响只是一介鼠辈,平时在鼠子鼠孙面前拿辈分也就罢了。遇上真的高人,自然而然就短了气焰。
  忐忐忑忑的给和尚倒了一碗水,刚想趁机溜走,却被和尚握住了手腕。
  商响吓了一跳,惊惶的看着和尚,生怕莫名其妙被收了去。
  只听和尚说:“盈盈一握,小哥的胳膊真是玉做的骨肉。”
  这话可谓孟浪至极,一点不像出自出家人之口。
  可脉门被人握住,商响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费尽心神与他虚与委蛇。
  “大师说笑了,劳烦放开我吧。”
  和尚笑了笑,拉着商响的手摩挲了两把才松开。
  商响稀里糊涂糟了一顿轻薄,心里觉得恶心,面上却不能生气,只能赔着假笑站在一旁。
  和尚端着茶碗,咕噜咕噜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喝完一揩嘴,手在衣摆上擦了擦。
  “贫僧听说日前码头上有具无头尸首,小哥可曾见过?”
  商响莫名,暗自寻思着:
  那尸首究竟有什么蹊跷,竟引得和尚道士纷纷来问?
  “见过的吧?”和尚笑了一笑,“来渝州前,有人告诉我,有什么要打听的,就去码头边的茶馆找商响。”
  商响手心里全是冷汗,这和尚竟然知道自己。
  “大师是来收我的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商响双腿直打颤。
  和尚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小哥这般质朴灵透,贫僧可舍不得。”
  商响在衣服上揩了揩手心的汗,暗自松了口气。
  原来是来找自己打听事情的……
  除了担挑子卖货,商响在暗地里还干着另一个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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