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阿飘后发现挚友暗恋我(3)
电话里,他语气温和,说:“小泽啊,我和你阿姨刚刚打算叫一个夜宵外卖,想着你这会儿多半没睡,也给你叫了一份。你可别嫌叔叔多事儿。”
应泽显然是愣住了,半晌才说:“啊,谢谢叔叔。”
孟越在旁边看着,乐了,想:你这还是嘉诚CEO呢。这么看,完全就一个被长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小学生。
电话那头,孟英哲的语气威严了一点,道:“好好吃完,然后就睡吧。我和你阿姨知道,你还年轻,觉得年轻要多拼。但身体更重要,少拼一点,不会损失多少。”
应泽笑了下,仍然说:“好,谢谢叔叔,我知道。”
孟英哲道:“外卖填了你的电话,待会儿可别忘了接啊。”
应泽答应。
等电话挂断,他看着手机屏幕,过了良久,才摇摇头,把手机放在一边。
然后放下手中文件,去盥洗室洗了把脸。
孟越跟在应泽身后,明知他听不见,但还是说:“没必要啊。”
他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但应泽这状态,几乎是把所有精力一份为二,一份给嘉诚,一份给孟越爸妈。唯独没有留出一些,用来照顾自己的生活。
想到这里,孟越叹了口气。
他们没等多久。多半是大晚上的,路上没什么车,于是孟英哲为应泽点的外卖来得很快。打开餐盒,饭菜香味就飘出来。
孟越听到“咕噜”一声。他愣了愣,低头,去看应泽的肚子。
应泽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很饿。餐盒里,是简单的米饭炒菜。都是本帮菜,最合应泽的海城胃。他拆开筷子,起先还能细嚼慢咽,到最后,周身总归没有其他人,于是原本斯文的吃相一点点变得狂放。只是骨子里的习惯摆在那里,说到底,看起来仍然颇具风度。
孟越看着,总结:端着,累得慌。
话是这么说,但一点点羡慕,还是在孟越心底发芽滋长。要论质量,餐盒里这些东西当然比不上他妈妈岑女士的拿手菜。但孟越自觉饿了三个月肚子,哪怕是之前,也因工作太忙,一周只回家一两次,其他时间都住在嘉诚附近租下的公寓里,或是因为加班、到应泽家蹭住。
他挺想尝尝的。
可惜不仅拿不起筷子,连吃手抓饭都没条件:米粒会直接透过孟越的手。
孟越遗憾,想: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老妈做的菜了。
平日没有充足时间陪伴父母,一朝车祸,还要让爸妈那么操心。
不仅操心自己,还要操心眼前这家伙。
孟越叹口气,理顺心中计划:虽然有些对不起应泽。但明天去了医院,如果自己真能“醒来”,那要和他谈谈辞职的问题。
其实之前就已经打过很多腹稿。原本是打算签好那笔单子,应泽请他吃饭的时候,自己借势讲出。
应泽或许会一时难以接受。但聚散终有时,他原本也知道,孟越不可能在嘉诚干一辈子。
孟越明白,应泽有时候心态不太好。可毕竟是成年人了,有理智,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再者说,孟越很坦荡,觉得:离开工作上的关系,他们仍然会是朋友。
那就没什么好操心。
到现在,这些话,倒是更好说出口。
身体状况摆在那里。即便苏醒,也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复健。等到一切好转,可能要到明年开春。
时间流逝,应泽没必要发工资给一个病号闲人。孟越此刻提出,是全了双方的面子。
如果眼下刚刚车祸,那孟越还要头疼一下手上工作交接。可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
海城的冬天很冷。进入十一月后,风卷着海中湿气,落在人身上,是刺骨的冰。
三个月时间,别说之前谈的单了,就连他与应泽做了很久的标书,恐怕都已经失去效用。
这样惆怅间,转头,看着眼前吃东西的应泽,孟越的心情还是稍微变好一些。
只要明天能坐起来,那他的人生,只是走岔了一段路,以后有大把机会弥补。
要好好陪伴父母。就当给自己休一个长假,总归积蓄摆在那里,不至于坐吃山空。
对,还要给这家伙请个货真价实的保姆,别让他只在嘴上说说,半夜回家照样寂寞沙洲冷。
孟越心态放松。看着应泽餐盒中迅速变少的饭菜,那种“想尝尝”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他苦恼,摸着自己肚子:也没觉得饿啊,怎么回事儿?
可就是想尝尝。红烧肉油亮,酱色`诱人。筷子夹上去,香酥软烂的肥肉就凹陷一块,酱汁从肉里渗出来。
大约是炖久了,甚至能被夹破。碎肉拌进米饭里,应泽风卷残雪,转瞬就吃得只剩一小半。
孟越忍不住了,咽一咽口水。
他盯着剩下的红烧肉块,不止是“饿”,更像是四肢百骸无力,想要一点什么东西,来补充力量。
孟越想到下午,那个女人从自己身上穿过。那一刻,自己像是去了极乐,又像是下了地狱。无喜无怒,天地万籁俱寂,一切都缓慢停滞。他与世界融为一体。
那之后,他重新跌到应泽面前,大口喘气。
而直到现在,孟越惊觉:我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呼吸。
他缓缓吸气。
红烧肉的肉味、酱味,混出的鲜香,在这一刻,灌入孟越鼻中。
他原本虚软的四肢像是忽然有了力气,落在桌面上的手较刚才更加清晰。孟越耳畔若有钟声奏响,告诉他:这是人间的烟火气。
他眼前又出现了繁复画面。是过往、是未来,是海城无数家庭中的每一道寻常菜色,是灯下一家人围坐时的欢声笑语。
孟越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顿悟。
他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木纹,还有自己摆在上面的手,意识到:我的手,碰到了桌子。
只是因为一碗……不,小半碗红烧肉。
在他面前,应泽在同一时间,放下筷子。
可能是吃饱了,这两口,突然觉得滋味寡淡。
筷子碰上餐盒边缘,发出的轻微响动唤回了孟越的意识。他见到应泽轻轻拧起的眉尖,再看碗里色泽依旧,只是骤然失去味道的红烧肉,微微笑了下。
孟越好整以暇,说:“对不起啦。抢了你的饭。”
他“吃”过的东西,再到应泽口中,就变得无滋无味。
孟越自言自语:“不过,我是不是应该多吃一点?”
没记错的话,离应泽所住小区两站路的地方,有一个夜市。
他很快下定决心。从桌边起身,还记得与好友告别,说:“我去去就回。”
应泽没有听见。
他收拾好外卖垃圾,暗暗提醒自己,明天要记得带下楼丢掉。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吃饭,难得今晚叔叔愿意送他一顿晚餐。虽然孟英哲嘴巴上说,是自己点外卖的时候想到应泽。但实际上,应泽明白,多半是孟家夫妇不放心自己。
他有些感怀。这样温柔亲和的关切,让应泽由衷觉得熨帖。
他没再管茶几上的文件,而是走进浴室放水、洗澡,准备不辜负叔叔阿姨的心意,早些睡觉。
温热的水流滑到身上,同一时间,孟越已经出门,站在楼道里,往楼外探头,想:不知道我能不能直接跳下去。
他不打算乘电梯。虽然可以摸到按键,但想也知道,对于值班看监控的人来说,这画面过于刺激。
孟越自认体贴。但要说走楼梯下楼,他又觉得麻烦。应泽家在四十六楼,光是想到那些台阶,孟越就眼前一黑。
他喃喃自语:“算了,试一试。”
身体穿过墙壁,孟越闭上了眼睛。不知哪一步踩空,他往下坠去。
放在常人身上,这无疑是找死行为。
可孟越身体很轻,飘若羽毛。非但没有直直坠落,反倒几乎被风吹走。
孟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飘了良久,终于抵达地面。
脚踏实地的瞬间,孟越抬头,看着应泽家里的窗子。客厅亮着灯,旁边就是浴室。
孟越迟疑:我要怎么上去?
一时得不出答案。
算了,先做正事。
两站路,孟越花了二十分钟走到。站在烤肉摊当中,四面八方都是浓郁烟火。他谨记刚刚应泽的表现,知道自己“吃”完之后,这里的人再尝食物,会尝不出味道。
所以不能多吃。
好在人很多、东西也很多。一串串烤肉在火焰中翻卷,刷上油、撒上孜然辣椒粉,就是滋味浓烈的美味。夜已经很深,可晚上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孟越看到了刚下班的小白领,也有出来搓一顿的中年人。推杯换盏间,醉醺醺大着舌头讲近来生活。往远处看,路上车辆依稀。
这是生活,是万千人生命里上万个日日夜夜的一部分。
很普通,又有滋有味。
孟越看在眼中,笑了笑。
他很克制,对每一盘烧烤、小吃浅尝辄止,一盘五十串的烤肉只“吃”两块肉粒。起初还控制得不太好,到后面,愈来愈得心应手。
一直到凌晨四点,孟越终于站起来,回应泽家去。
路上有醉汉,晃悠悠朝孟越所在方向走进。到了路灯下,忽而觉得身侧飘过一个黑色影子。醉汉一个激灵,顿时清醒,回头看自己方才走过的路,却一无所获。
孟越不知这些。他听到背后一阵叮铃哐啷,还纳闷,回头看一看:“怎么回事儿?”
一个跌跌撞撞往前跑的家伙。
孟越莫名其妙,回头。
一路都在想,自己要怎么上楼,怎么到应泽家中。他试着跳了跳,可惜这飘忽忽的身体显然同样受到地心引力限制。倒是比肉`体状态下跳得更高,但是仅此而已。
孟越琢磨:其实我也不一定要回应泽家里。
只要明天应泽出门的时候,能坐上应泽的车,就能去医院、看父母。
可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应泽那家伙有没有好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