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之我有一口棺(186)

    天劫微弱下去，渡劫即将成功，天道气息显化。
    雷海之中，叶九幽面无表情，一掌推开了三世棺的棺盖。他漆黑的眸子印着银白雷光，森冷无比。
    单看外表，从未显示出任何非凡的黑棺，在这一刻腾空而起，终于呈现出其神异的底蕴。
    好似长鲸吸水，朝二人劈来的劫雷诡异的在半空扭曲，都往黑棺之内疯狂涌去。三世棺如同无底之洞，要将整片劫云吸扯下来。
    仿佛察觉了三世棺的动作与意图，已经开始消散的天劫再次凝聚起来，却是比先前还要可怕，威势压得天劫范围外的修士纷纷软倒，心神崩裂，不得不远退万里，再退万里，这才心有余悸的看向宛如末日的天劫笼罩之处，不敢想象身处其中的叶九秋与叶九幽是如何面对这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叶九秋的确支撑得很艰难。他的余裕在天劫重新凝聚的刹那就消失了。
    三世棺抓住了天道气息的尾巴，它要抓着这尾巴，将天道葬入棺内。
    这是反叛，是谋逆，是不可饶恕。
    天道被触怒了。
    于是降下惩罚，要粉碎了黑棺，要抹杀了黑棺后的修士，要在世间抹掉叛逆者的一切痕迹。
    这是天道的意志，叶九秋以一人之力，无法抵抗。
    然而他并非是一人。
    叶九幽在他身边。莽苍大陆万千修士在他们身后。
    同一时刻，莽苍大陆各处，有阵法同时运转而起，浩荡的灵力波动席卷整片大陆，如同浪潮滚滚，叠加着，涌动着，朝着同一个终点奔腾而来，势不可挡。
    叶九幽站在黑棺之侧，黑发在风暴中飞舞。因为靠近黑棺，天道的反击他首当其冲，惨白的皮肤在寸寸皲裂。
    但他并未退后一步。
    他伸手覆于黑棺之上，耳边再次听见了世界的声音。
    有草丛簌簌，有树林婆娑，有虫鸣鱼跃，有飞鸟啾啾，有走兽低吼，有风生水起、电闪雷鸣……
    叶九秋站到了黑棺的另一侧，他的七窍都淌出了鲜血，面容却依旧平静。他将手放在了黑棺的另一侧。
    他也听到了声音，是修士浴血战斗的厮杀，是魔物绝望不甘的怒吼，是万物生灵凋零的叹息……
    黑棺之上，有无数星芒溢散而出，汇成一幅幅古老的画卷，每一副画卷都是一个故事。
    若是通过天荒殿考验的修士或许可以认出几个熟识的故事来。
    比如大地与竹绵绵，比如藏灵宗的师兄弟，比如带领生灵反击的帝炽，比如自封于天荒殿的代代天之骄子……
    但更多的，是不为人知的，更加平凡普通的人或妖兽或其他生灵的故事。
    渺小的不值一提，却组成了三世棺上那漫长的画卷。
    这就是三世棺。汇聚了世界的意志，为这天，铸了一口棺。
    天道盛怒。
    因为叛逆者终于真正对它有了威胁。
    它即将走到末路，于是更加疯狂。
    然而，有莽苍大陆的力量汇聚于黑棺之上，使星芒越发耀眼，即使在罡风之中，在劫火之下，也依旧璀璨夺目。
    天之上，是穷途末路的挣扎，地之下，是漫长岁月无尽生灵的执念。
    所有经历过这一年的修士，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犹如开天辟地的盛景，天空颤抖，大地破碎，却不叫人感到畏惧。他们听见了许多细小的声音，即便已记不清那些声音说了些什么，却还记得当时的心情。
    是宁静的，平和的，喜悦的，感动的。
    心灵有刹那的空白，空白之后几欲潸然泪下。
    最后一日，他们若有所察的望向高空。
    有看不见的力量自往生沼，自厄难谷，自无始道，自天荒殿而来，笔直的投入天劫笼罩之地。
    然后他们耳边“砰”得一声响，仿佛有什么被大力合上。
    下一刻，他们奇怪的打量四周，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有什么消失了，有什么新生，却在环顾四周后，茫然的呆立在原地，说不清也道不明。
    直到他们再抬头，发现被天劫覆盖了一年，也阴暗了一年的方向，竟然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于是自我解释，为心底那抹奇怪的感觉找到了借口。
    ——原来是天劫终于散了。
    天荒殿内，叶半夏已从池底走出，他跪坐在青玉圆台上，身前是弥留之际的守墓人。
    “天劫散了。”他低声说。
    守墓人不知是否听见，他一直注视着殿内垂下的水幕。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着黑棺缓缓沉入黄泉河底，喘息着大笑三声：“好!好！好！”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满含欣慰，溘然长逝。
    往生沼内，苏七手间绕着血红藤蔓，望着轻灵之气弥漫的往生沼，那些执念褪去了污黑的怨恨，显露出单纯美好的愿景，在他身后汇聚，隐约显露出幼嫩的新芽模样。
    “寒山，我们重头开始罢。”他微微一笑，抬手在身侧巨石上书写下三个大字：藏灵宗。
   
    第177章 盛世
   
    面目全非的万墓坟场，叶九秋躺在地上，破破烂烂的身体被体内转化的仙灵之气飞快修补着。他也在大笑，笑得舒畅，笑得痛快。他的身侧躺着叶九幽，与他肩靠着肩，手握着手。
    这一次，触感是柔软的，温暖的。
    由死，转生。
    他猛地翻过身，压在叶九幽身上，低头看那起伏的胸膛。半晌，他的目光落到叶九幽的面孔之上，那里没有了漆黑的魔骨之花，也不再惨白没有血色，是一张完美至极的面孔，令人心摇神曳。
    他的手指抚上这张面容，指尖在左眼睑下的皮肤上摩挲：“消失了。”
    “怎么？喜欢那朵花？”叶九幽勾起唇角，抬手点在曾经魔骨所在之处，指尖下有罪恶的花朵绽开，“你喜欢，我就留给你看。”
    白皙的面容上，漆黑的花瓣显得无比妖异，衬着这人深不见底的眸子，仿若食人心魄的妖。
    他被蛊惑，低头吻上那张勾起好看弧度的妃色薄唇。
    温暖的口腔，湿润的舌尖，黏腻的水声。暖融融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他贴着这人的唇，低低笑了起来：“这才是你的第一次罢，九幽？感觉是不是很好？”
    说话间，唇瓣与唇瓣轻轻摩擦着，细小的酥.痒爬上叶九幽的心头。
    他眸色暗沉，抬手按住叶九秋的脖颈，深吻了下去。
    很好，所以继续。
    体内的灵力飞快的转化为仙灵之气，当转化完成时，仙界的接引也随之而来。
    封玉书，何山见，叶半夏，苏七，帝桦，师长天，图几……众人来不及赶到万墓坟场，却都站上了云端，望向五彩霞光流淌的方向，目送他们的弟子、家人、朋友、同伴离开此界。
    叶九秋肩靠着叶九幽，任由接引仙光牵引着二人没入虚空的界门。耳边仙乐缭绕，但他似乎听见了众人的声音，是“在仙界等着，我会很快就来。”
    他抿唇微笑：“知道了。”
    半年后，狄朔重获新生，与封玉书飞升仙界。
    再有三百年，帝桦，师长天，何山见先后飞升。图几只待风狼族的继任者长成，就可以甩手去往仙界。
    他们的飞升开启了一个时代。
    那之后，每十年都有修士渡劫飞升。
    修真界从最开始的惊叹到最后的麻木，从听闻有人渡劫便兴致冲冲的前往观摩汲取经验，到听闻有人渡劫也依旧该闭关的闭关，该游历的游历，这其间也只有百余年光景。
    莽苍大陆究竟是什么时候出了这样多默默无名的天才修士，只在渡劫时一鸣惊人，好像是凭空从哪里蹦出来的一样？诸多修士都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叶半夏看着天荒殿内，自封的修士一个个苏醒。他去守墓人的坟前摆上了一盅酒，想着守墓人会很欣慰听到这个消息。
    醒来的历代修士在天荒殿内恢复自身，有的重回了宗门家族，给了后辈们巨大的惊吓。有的无牵无挂，游历过大陆后就又回到了天荒殿，与不同时代的前辈后辈论道、修炼，自在洒脱。
    他们的确都是每个时代的天之骄子，修行毫无阻碍，有的不余百年，就已修至渡劫。
    他们苏醒的顺序，是依照自封时间的长短来的。
    最开始苏醒的，是上一次大比之地自封的修士。
    若要最开始的那一代修士，建立起天荒殿的帝炽等人苏醒，怕是还要等待漫长的时间。
    叶半夏在天荒殿内静候着。
    虽然魔物之祸已彻底消除，守墓人的存在也不再需要，但他会守在这里，直至所有的修士醒过来。
    那时他会将发生的一切讲与他们。
    做完这一切，他才会离开这里，去仙界找到他那个已经不再需要担心的弟弟。告诉他，自他们离开后，莽苍大陆迎来了真正的修真盛世。
    万年后，曾经令修士谈之色变的四大绝地早已消失在众人口中，换作了另外的名字。
    有名为藏灵宗的宗门兴起，据说宗门所在就是曾经的往生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