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几个小时里,太宰治完全有机会杀了森鸥外。
中原中也说:“你可以试试。”
他没有被太宰治的话激怒,而是露出了一种比愤怒更克制也更认真的表情,眼神冰冷地望着太宰治。
太宰治笑了笑,说:“以后有机会再说。”
他想起了另一个中也到首领大楼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森鸥外时的表情。
那是为了维护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可以对敌人毫不犹豫出手的表情。
中原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忽然转身说:“我回去了。”
太宰治没有阻拦,而是说:“我给你的东西,看完了记得删掉。”
是他把中也约在这里见面的,中也抬手压了压帽子,没有回头看他,而是冷哼了一声:“不用你提醒。”
他的身影没一会儿就从太宰治的视线里消失了,太宰治却仍然望着那个方向。
“中也……”他低声开口,像是在问早已离去的人,又像是只是单纯地想要说出心中的疑问,“那天为什么会迟到呢……”
那天让中也去找普希金,普希金虽然是能够制造病毒的异能者,但是并不能随意地发动异能,根据另一个乱步提供的情报,他通常会把病毒放在子弹里,通过手枪打伤敌人,然后触发异能。
中也是最不畏惧子弹的异能者之一,派他去比别人更合适,然而过了很久,他都没有把人带回来。
果戈里的刀片上很有可能附带了能让人异能不稳定的病毒,如果中也早点把人带回来,让他解除了异能,后面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太宰治沉默地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一团海浪从栏杆间隙冲上来,打湿了他风衣的一角。
已经离开的人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的疑问,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
·
异能特务科。
太宰治走进刑讯室的时候,听到里面的果戈里崩溃地说:“那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刀片,我用来割扑克夹层的……”
他的帽子、披风,还有挡住另一只眼睛的扑克牌都被收走了,手上戴着抑制异能的镣铐,眼神凌乱地瞪着对面的西装男人。
之前跟踪太宰治他们的西装男人负责审问,他一脸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要分割扑克夹层?”
“不是说了吗?因为无聊啊!”
果戈里崩溃地举起手,“我不仅可以用刀割,还能用手撕,扑克牌那么厚,我做什么不行啊!!你们能不能不要问我这个了,都问了一百多遍了!!”
“我真的没有在刀片里下毒,刀片就是我随便从街上的店里拿的!!!”
他一边说一边重重地把手往下放,戴在手腕上的镣铐发出砰的声音,他在桌下的双腿也不停地动来动去。
对于有着传送能力,向来自由自在习惯了的他来说,现在这种束手束脚的状态比直接砍断他的四肢还难受。
在他对面的西装男人有些头疼地听着他发出的刺耳声音,不过还是尽职尽责地提问:“是哪一家店?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真的是随便拿的!!”
果戈里听到这熟悉的问题,忍不住眼前一黑。
他到底为什么要为了好玩,想试试看刀片能不能突破重力,跑去刺伤另一个中原中也啊!!
他好想穿越回去,一脚踹飞那时候的自己!!
如果不是那时候伤到了另一个中原中也,他是不是就不会在这里了?
每天都被问同样的问题,一遍又一遍,不管是正常提问,还是睡着了,在吃饭,或者上厕所,都有人在外面敲门问。
异能特务科也太恐怖了吧!!!
果戈里好恨,如果早知道刀片有问题,他绝对不会用来对付中原中也,而是用来对付自己的挚友了。
只有费佳才能配得上他出手!
太宰治站在刑讯室的单向玻璃面前,他能看得到果戈里,果戈里却看不到他。
“演技太浮夸了。”他小声说了一句,从刑讯室走了出去。
无论问多少次,果戈里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他走到另一个刑讯室,在那里的费奥多尔给出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不是我。”
费奥多尔的状态看起来比果戈里好多了,只不过紫眸中依稀可见些许疲惫,脸色也有些苍白,不过还是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对中也君做那种事,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被带回异能特务科不久,费奥多尔就发现了不对。
异能特务科里的所有人都行色匆忙,仿佛大难临头了一般。
这太不对劲了,费奥多尔安排的后手还没到能让他们露出这种表情的地步,就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
然而没有人会跟他说明情况,他很快被带到了刑讯室关押起来,没有人来找他,也没有人来问话。
他的心里越来越奇怪,心里冒出来一个个猜测又被他推翻,他渐渐觉得有些焦躁——毕竟另一个中原中也的存在,对他来说变数太大了。
然而过了几小时,突然有人进来对他说,福地樱痴死了。
费奥多尔:????
他在横滨这片土地上观察了很久,才选定了福地樱痴这个合作者,然而他们的计划还没正式开始,就有人跟他说福地樱痴死了。
费奥多尔:一定是太宰治派人来骗我。
然而那人拿出的录像却让费奥多尔瞬间打消了这种念头。
在一片红色,正中心接近浓稠到接近黑色的画面里,一个模糊又荒芜的人影静静伫立在那里。
仿佛一直存在于那里,从未离开过,大地、天空,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受到对方的影响,对方强大的犹如掌控着这世间所有事物的神明,令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费奥多尔看着福地樱痴一次次拿着佩剑靠近,又一次次被对方的力量碾压。
被所有人称作英雄,还有着增强武器的异能,佩剑附带的效果近乎无解的人,在那道身影面前依旧如同蝼蚁般,弱小得不值一提。
这画面太过震撼了,超出了费奥多尔的预料,以至于他看了很久,才像是解除了禁止的魔咒,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双眼迟钝地感受到了一阵干涩。
福地樱痴就这么死了?
费奥多尔心里再次升起了荒谬的想法,除了荒谬这个词,没有任何词汇能够这么贴切地形容他的心情。
然而他没有想到,更荒谬的事情还在后面。
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跟他有关系。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突然很想问: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觉得我这么想杀死我的老板??
虽然他确实很想动手就是了,但他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啊!
就像他说的,做这种事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计划都还没开始,就把最强大的队友拿去祭天了,他又不是傻子。
然而没有人相信他。
坐在他对面的坂口安吾一言不发,一本笔记本摊开在他的面前,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费奥多尔也没心情嘲笑他还用这么老派的笔记本记事了,而是认真地说:“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可以用异能自己看。”
坂口安吾的异能可以读取物品上残留的记忆,费奥多尔那天特地换了新的衣服,但如果他使用异能,依旧能够看到费奥多尔那天的行动。
他真的没有让普希金在刀片上做手脚。
他也没有让果戈里拿着刀片去划中原中也。
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
费奥多尔看着对面的坂口安吾,就像在看一个执拗又听不懂人话的老顽固。
坂口安吾说:“不好意思,不敢用。”
他的神情不像是在防备费奥多尔的异能,更何况费奥多尔还戴着抑制异能的镣铐,听到他的话神情微不可查地扭曲了一下。
坂口安吾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吧?
就是认定了事情就是他做的,就是他把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变成那样的。
费奥多尔还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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