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枪走向门口的安室透。
“前辈怎么会在这里?”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安室透忽然有种仿佛看到琴酒站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必须小心谨慎,说错一个字,都有可能会被杀掉。
他冷漠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天生的杀手。
安室透心情犹如坠入了深渊中,他勉强说道:“你走的时候那么着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少年神色蓦地一厉,不悦地看着安室透:“我不会出事的。”
他像是小刺猬一样,尖锐地竖起了自己身上的刺,安室透顿时产生了无从下手的感觉。
看着少年和琴酒越发相似的神情,安室透心里突然生出了无法形容的不安。
刚才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少年把枪收起,转身就要离开,安室透连忙拉住他。
少年偏过头,绿眸冰冷地瞥过来。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如果安室透说不出拦住他的理由,他就会把安室透一起杀掉,安室透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了。
之前少年明明没有这么强的攻击性的。
除了出任务的时候,他很少展露出这一面,现在却好像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全世界都没有一个能令他放心的地方。
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警惕,也更令人不安了。
凝视着少年所有情绪都被冻住的冰冷眼眸,安室透停顿片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转移话题说:“还去苏格兰那里吗?”
“不去。”
少年甩开他的手,像是觉得他问了一个极其无聊的问题,立即就收回了视线大步离开。
安室透跟上去,“苏格兰好不容易才买到你要求的小鳍……”
他还没说完,少年就说:“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
他黑色的长靴踩在楼梯上,楼梯立即发出了岌岌可危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看着他背对自己渐行渐远,安室透心里除了不安,还多出了沉重的无力感。
明明在波洛的时候,他还那么兴致勃勃地给hiro发消息,想要好好折腾他一顿,现在却说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是真的不在乎吗?
还是说……?
安室透神色变幻莫测,足足在原地站了十来分钟,他才回到那个房间,准备把昏死过去的医生转移到其他的地方。
想知道在少年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等医生醒了再问他了。
少年回到基地的时候,天已经接近暮色,下车的时候,他正好看到琴酒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不远处,手里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幽深地望着对面的树林。
少年走过去,听到脚步
声,他说:“怎么那么久?”
他的声音像是有些不满,少年什么也没说,走到和他并肩的位置,一起眺望着树林和远方的群山。
琴酒觉得有点不对。
少年在自己面前,一向都是不服输的样子,就连话都要说得比自己多一点,现在这种沉默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的。
他视线瞥过去,看到少年侧脸上那道浅浅的伤口,瞳孔微微缩起。
“怎么回事?”琴酒厉声问,“回来的时候遇到敌人了?”
少年身上的气息仿佛变得更沉了,就如同周围逐渐降临的暮色令人不安。
琴酒盯着他:“说话!”
“……不是。”少年这才动了动唇,声音比平时更小,还带着点沙哑。
琴酒的眉头顿时皱紧了,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小孩,“真是麻烦。”
是叛逆期到了么?琴酒可不记得自己有过这种时期。
他把烟放进嘴里,叼着烟伸出空手抓起了少年的胳膊。
本是想给少年检查一下身体,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势,他的视线却定在了少年的手上。
少年漆黑的手套沾了不少血,不凑近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然而他把少年的胳膊抬起来的时候,光线的反射却隐约显出了些许不对劲。
上面一块块,像是黏稠的,血的颜色。
琴酒立即握住他的手指,把他的手套给拽了下来。
白皙的,比自己更小一号的手掌上没有任何问题,手背却是密密麻麻的,细碎的伤痕。
这些伤痕全都集中在手指的关节处,像是戴手套揍人的时候被摩擦出来的,有些地方发红,有些地方磨破皮,渗出了一点点血丝,越发显得手指细瘦而可怜。
琴酒目光一冷,少年放在他掌心的手指微动,若无其事地把手抽出来。
“小伤,”他说,“没事的话我去睡觉了。”
“睡什么。”琴酒一把扯住他的领子,刚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他风衣间露出来一点深色皮革,形状隐约像是枪套。
琴酒问:“你哪来的枪?”
少年这些天做任务用的都是他的枪,给他发消息的时候,琴酒估摸着他还在基地,应该会随便找把枪带出去,就算回来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把枪带在身边,就好像属于他自己的枪那样。
少年说:“莱伊送的。”
“检查过了吗?”琴酒问。
少年没吭声,回来之后他的话就不多,神色看起来很平静,琴酒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就好像突然失去了活力,变成了一个问什么都不想回答的闷葫芦。
琴酒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看着被他揪着领子,垂着眼睑看起来有点没精打采的少年,沉吟片刻,还是说:“最近小心一点。”
少年瞥了他一眼。
琴酒说:“组织里有卧底。”
他没有明说是黑麦威士忌,但目前看来,就黑麦的嫌疑最大。
少年和黑麦的关系好像很不错,想到这里,琴酒心里突然多了点异样感,似乎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他再次皱紧了眉头。
少年问:“怎么发现的?”
琴酒一顿,看着他的眼睛说:“有人给我发了消息。”
他把神秘邮件的事简略地告诉了少年,少年顿时嗤笑出声:“情报商人吗?真是没想到。”
他对眉头紧皱的琴酒说:“不是和乱步有关系的人。”
如果是跟乱步有关系的,那也太容易猜到了,而且这种自称好心人的家伙,其实最喜欢看别人乐子,说不定最后他们拿到的消息其实跟乱步一点关系都没有。
琴酒不觉得自己被耍了,定定地望着少年,少
年说:“他都不在组织里,既然他都能知道的消息,我们也有办法知道。”
尽管情绪有些低落,他的思路还是很清晰,提醒琴酒说:“比如警视厅什么的。”
黑衣组织这么大的摊子,警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往里面安插卧底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他们卧底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这也是最容易被人发现的。
那个情报商人很有可能就是弄到了警视厅那边的卧底消息,想用来交换乱步的资料,所以才说了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
琴酒皱紧的眉头微松,看着耷拉着脑袋给他出主意的少年,却还是觉得有些不顺眼。
然而他还没说话,少年就说:“我想休息了。”
琴酒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斥责咽了回去,不耐地回了一句:“去吧。”
少年转身往基地走了走,又回头说:“我明天不出任务。”
见他站着不动,绿眸幽深地望过来,琴酒说:“行了,知道了。”
然而他还是望着琴酒,好像琴酒没听明白他的话一样。
琴酒心里莫名的烦躁,不是那种想把少年从眼前赶走的烦躁,而是少年脱离了他的控制,他突然看不明白少年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时少年说:“我后天也不出任务。”
明天不出任务,后天也不出任务?
前两天才说要在任务数量上胜过自己,这就想偷懒了?
就因为脸上受了点伤?
琴酒都快给他气笑了。
“你做梦,”琴酒说,“明天就给我去调查警视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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