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青池涟央才发现那黑发男人的肩头不知何时多了个手掌大小的娃娃。
它长的和钰子小姐的真人形态差不多,但又有明显区别。一头黑发,宽松的白色和服,凑在男人耳边,红线缝制的嘴唇一张一合。
“这是你的能力吗,钰子小姐。”
耳边……
青池涟央莫名想到‘勿听、勿看、勿言’和‘枕边风’这两个典故。他又想起在找到钰子小姐一部分身体的那个别墅说看见的‘回忆幻境’。
小说家的声音不大,但遍地的丝线全是钰子小姐的耳目,它怎么可能听不到主人的话。
“是母亲——诅咒——”
变成原形态的钰子小姐用嘶哑的嗓子回答。不断有黑色细线从它喉咙里拔出。
幻境么。
青池涟央沉默了几秒,才想继续看下去,处于战场中心的禅院甚尔就猛的清醒了过来。
他浑身浴血,狼狈不堪,一双湛绿的眼睛却亮的吓人。男人脸上挂着邪笑,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钰子小姐的所有黑线,朝青池涟央冲过来。
“想用这种东西杀我?你打错主意了,我可从没体验过什么亲情。”
母爱,嘁。
他手中那东西太过强力,加上爆发的突然,钰子小姐的防线一道道被割破,眼看天逆鉾就要伤到青池涟央,一道稚嫩的女童音突然响起。
“夜叉白雪,保护青池先生!”
电光火石间,天逆鉾、白刃、黑线在青池涟央面前打做一团。
没用几秒,战局就结束了。
二对一,禅院甚尔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弃了天逆鉾,留下道背影就逃之夭夭了。
青池涟央依旧面无表情,他拾起掉落到地上天逆鉾,眸色清冷。
武器形状古怪,不知是什么材质,很重,一只手几乎拿不稳,尖端还沾了他的鲜血。
“这算战利品吗。”
侧腰那道伤算止住了,新的伤口在颈侧。本该贯穿过去,但被钰子小姐和夜叉白雪合力拍开,只在白皙的皮肤上一道,那点腥红别提有多刺眼。
“受伤——青池!你受伤了……”
钰子小姐来不及变回娃娃模样,慌乱的扑到青池涟央身后。比成年男性还要大不少的手小心翼翼的抬起,却又不敢真的碰到青池涟央,生怕弄疼了他。
“我没事,伤的都不深,一会就愈合了。”
面对自己的造物,青池涟央很宽容,他握住钰子小姐的手,只能抓两根。莫名像婴儿抓住母亲似的,有些好笑。
总觉得钰子小姐……像个焦急又不知所措的母亲。
小说家眉眼弯了一瞬,很快就恢复正常。
直面他的泉镜花眨了眨眼,只觉得是看错了。
青池先生……不可能笑的吧。
抱着这种眼花的心态,她开口:“青池先生,那边已经处理完了。”
那位两千万安全上车,本次任务尘埃落定。
但是杀手跑了。
不斩草除根……
青池涟央看了眼仓库门口,大狗颠颠的踏着……猫步跑过来,也不知道是哪路过的流浪猫教给它的,旁边还跟着刚才逃跑的佐藤航。
就算「尨」学猫走路,佐藤航还是跟不太上,跑步姿势比「尨」还滑稽,气喘吁吁,一只眼睛可笑的肿紫着,看青池涟央的视线投过来,立马精疲力尽的送上一个谄媚的笑。
“您就是青池大人吧。”
泉镜花替他说话:“是他把手机送给我的。”
还添油加醋了一番禅院甚尔有多可怕,一定要泉镜花去帮帮青池涟央。好在有他送手机,要不青池涟央伤的不会这么轻。
女童迟疑了一会,补充道:“他和那个男人说,您的异能是诅咒类,触碰即死,说地址时也说了很多假情报……”
那个男人信没信泉镜花不知道,反正佐藤航谎言被戳穿后,处境是不大好。
青池涟央的计划中压根不包括佐藤航能活下来这一项,在他看来,这个男人就是弃子,管他忠贞不二还是做墙头草,没想到竟然能发挥这种功效。
他问:“不怕死吗?”
佐藤航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问题是在问自己,连忙回答:“不怕……当然怕了。”
在青池涟央冷漠的目光下,他不自觉的改口说真话,男人露出个苦笑。
“可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像我这种长得又丑、又没本事又没学历的人,突然得了上司赏识,总不可能是天上掉馅饼吧。又是这种关键时期,肯定遖鳯獨傢是要我做诱饵什么的……我什么都没有,要是连像狗一样忠诚都做不到,那不更一无是处了。”
放在平日,青池涟央是绝没有兴趣去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长篇大论的,但不知为何,他此时却没抽身离开。
这个人是太宰治安排给他的。
他原以为他的用处就是试探出谁要对港口黑手党不利,结果……
太宰治想告诉他什么?
要像这人一样忠诚?还是压根没什么寓意?就是开个人性盲盒?
“……”
青池涟央琢磨不透,原本灵光的大脑此时像卡壳了一样。
小说家获取力量来的太轻松,他做什么事基本都是如此,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不知道拼命是什么滋味,也从未遭遇过什么危及性命的困境。禅院甚尔一事,给了他很大的压迫。
两次受伤,不是不躲,而是根本躲不开。
没有钰子小姐,青池涟央根本不是在生死中摸爬滚打的杀手的对手。
察觉到主人的心如乱麻,钰子小姐变回原形,用黑线勾出一行字。
「太宰在附近」
它不大的脑袋瓜能想到哄青池涟央开心的办法,大概就是搬出太宰治。
青池涟央一愣。
首领怎么会在附近?
见有功效,钰子小姐来劲了。
「我带您过去」
*
憎恶,冰冷,恨意。
诸多情感在月下的少年心中不断迸发开,像是活火山口内冒泡的岩浆。
他是擂钵街内的孩子,因为没有感情而被称为‘无心之犬’。就在不久前,他的八名同伴,因为无意听到六个武装分子的违法交易时间而被他们屠杀殆尽。
为了报仇,为了在得知伙伴时候,突然出现在心中的憎恨的情绪。
芥川龙之介以十几岁的瘦弱身躯,杀死了六个凶恶的武装分子。
可报仇成功后,他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空虚包裹了少年。他精疲力尽,且遍体鳞伤。
出生在擂钵街的孩子似乎注定就要死去。无论是在日复一日的寒冷夜晚被冻死——饿死——被卷入成年人的斗争惨死——总之很难活着。
为什么一定要死呢?为什么他一出生就注定要死亡呢?为什么不能活下去呢?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哦,芥川君。”
一个声音突然从边上响起。
芥川龙之介一惊,看过去。
*
「我真是越来越服气这小笨蛋了,克服了怕狗的恐惧后,我又发现了她的一个陋习。
她怎么和个孩子似的,喜欢玩娃娃呢?
别人家的太太,要么整日钻研些料理。这个且算了,她笨手笨脚的,就别去厨房受伤了。要不搞美容去逛街……
说到这个,也罢了,别的太太是要吸引住丈夫的心才卖力打扮,而我无论如何都是喜欢她的。逛街也不要,我是做心理医生的,有些偏激症的病人太危险,伤到她可不好。
刚结婚时,她就被一个病人吓到过,也就乖乖听我的话不出门了。
还是不想别人家的太太了。我娶得又不是她们。
不过爱娃娃这种幼稚的习惯还是不要保留了。
想想也是难搞。我做了那么多繁杂的研究,最大的难题竟然败到一个女人身上。
不过也无所谓,为了帮助我的妻子,让她成为一个完美的女孩,我决心用我的毕生所学来打扮她。这样她也会感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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