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商队一开始不大顺利,高长松不识乌斯藏本地的氏族,与他相交的多是寒门、商户。商户做的生意困于一隅,既没有远超唐国的拿得出手的技术,也没有足够的胆量,在这点上,实在给不了高长松帮助。
好在赵德斌对此很热衷,他做货郎多年又积攒了些人脉,有弄来新奇货的路子。
他准备带去唐国的货物多且杂,甲心、银圈、银兽、盘子、梳、锁、毛毡、锦袍、金冠等等,应有尽有。
高长松看过他准备的货物,确实,很有乌斯藏特色。
倘若说乌斯藏与唐有何大不相同,那定然是他们的崇佛之风。
乌斯藏可是实打实的佛国,这里的寺庙与唐那些碧瓦白墙的寺庙不同,许多庙宇颇有异域风情。这股风情延伸至金银器雕刻上,高长松仔细打量银盘,实在不知这在后世到底该被称之为阿拉伯风还是其他,镂空花雕煞是好看,这是不同于青瓷白瓷的美。
还有毛毡,那是从草原上收来的,草原人民做的毛毡温暖又结实,就是模样比较朴实,未染过色,他展示给高长松看还有另一重原因,是要借高长松手下的作坊印染。
高长松没有不答应的,相信他要与赵德斌打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道。
……
夜晚,高长松未曾疏懒,日日苦练剑法。
钟离珺在时,他危机感不是很强,时常叫苦,可等人走后,只剩自己一个,面对等级高于自己的猪八戒,危机感越发强烈。
猪八戒是满足于当下的生活了,可谁知他以后会如何?
修炼至能压着八戒打的地步才是当务之急。
双重压力下,高长松跟以往大不相同,气质沉稳了许多。
家中除他外还有一人,难得勤勉,那就是年纪尚小的高翠兰。
说年纪尚小,按现代的岁数,她也是一名光荣的小学生了,美中不足的是,还是低年级。
低年级的小学生高翠兰成日里没心没肺,既没有像二娘那样钻研学问,也没有像大娘一般帮衬家里。
她活得还是很无忧无虑的。
这跟高长松穿越来的时间点有关,高老太跟高太公死时她虽然记事了,却还在不能理解生死的年纪。
在此之前,家中也没什么事需年纪尚小的高翠兰帮衬。
等到高长松来了,速速鸟枪换大炮,书也读上了,仙也修上了,每日不说别的,蛋奶肉都是有的。
高翠兰的修行天赋也好,基本上没遇见什么瓶颈,他人为掌握符箓道法,日日参悟经书及一应道教典籍,她却不用,大体上是师父教哪她就读哪,对她来说道教的经文跟四书五经一样,高长松让她学,她也就学了,说有多上心多主动,好像也无。
可她到底知道,在这年代学习是很可贵的,与她同龄的小姐妹已承担家务,哪怕不用生火做饭也要带家中弟妹,至于那些小子,能够趁着冬闲时去学堂学两个字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家人也无钱买书,相较之下,她家中的经文、书触手可及,她说给小伙伴听过几次,对方都露出了羡慕不已的眼神。
这让高翠兰从练字到背经文都一丝不苟,从来不打折扣,毕竟,学习的机会很难得,除了她们家人外,高老庄上再也没有谁家请人教女子读书了。
她很有灵性,教她读书的先生夸她聪明,看过她修炼的道士赞她日进千里,长此以往,高翠兰很难接受自己的失败,这也是为什么,她见自己练剑不成、凝不出剑气时会那么不爽。
不爽归不爽,高翠兰本耍赖似的想:大不了不练了,我会的已十分之多,差这一门又何妨。
然而她有些好胜心,如此阿Q精神的想法没安慰她几天,高翠兰就受不住了,她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模样,对自己说:不就是剑,他人能修得,我怎么就不行了?
又拿起她的小木剑,趁夜色而起。
叶澜指导高长松她也知道,每日偷偷躲在草丛中去看,她可不想让高长松知道,跑掉的也是她,跑回的也是她,给人发现了,可实在是太没面子啦!
当然,就这么一只小团子,隐蔽力能有多强?其实叶跟高长松都发现她了,只是看破不说破,大家一同装傻罢了。
*
她练剑第一个瞒不过高香兰。
高香兰锻体全靠吃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若不是高长松配套设施跟得上,什么聚灵阵、药浴都准备齐全,她还不知道会被搓磨成什么样。
眼下因时常泡药浴,虽“皮糙肉厚”、非灵器很难留下伤痕,可外观看来她还是盘靓条顺一小姑娘,皮肤白净,光泽宛若玉石。
高香兰感念兄长的付出。练习更加刻苦,要不然高长松强令她一日要休息多少个时辰,指不定她能练到什么时候。
高香兰起得早,睡得晚,冥想后的她一身轻松,在寒冷的初春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粗布短褐,闻鸡起舞。
她练得并非剑招,而是基础的劈砍。扎马步、空挥、劈砍等一个不落。
她练了一小轮,就见高翠兰拿着把小木剑哒哒哒地跑了出来,高香兰看后挺惊讶的,这时间高香兰一般不是在跟周公见面吗?哪怕起来了,也会选择类似休憩的冥想。
她拳脚功夫也就那样,比起练武,更像是活动活动,锻炼身体。
高翠兰还未抽长身量,她半长不短的头发扎成俩羊角小辫,俏生生地立在头上,开口就说:“大娘,可曾带我练剑?”
她是知道的,若不找半个行家,自己瞎练,难免动作变形,比起高长松,还是找高香兰更能安抚住她的小心灵,谁叫她是当着高长松面跑掉的呢?
高香兰听后大惊,嚯,她竟然主动要修行了,这是太阳从西边起来了吗?
话虽如此,她也本着能练一日就练一日的想法,不做多言,只对她说:“我也并非是行家,可种种武器,大多万变不离其宗,帮你打个基础还是没问题的。”
以体修来看,她勉强算登堂入室,指导个小娃娃,还不是很简单的。
高翠兰答应了。
高香兰说:“你先不用剑,扎马步即可,切记支撑住,不可变形,就先扎半个时辰。”她又说,“半个时辰后开始空挥,倒是我与你一起。”
高翠兰的小猫脸立刻垮了下来,这也太累人了吧!
可自己说出口的话,若是不做……
她看高香兰目光炯炯盯着自己,心说自己若跑了,大娘不得把她捉回来?她就是这种人!
又想到自己学剑不通的挫败感,只能垂头丧气,扎起马步,高香兰的声音接踵而至:“蹲得低点,背挺直!”
高翠兰:知道了知道了!
*
早餐时高翠兰摆出气吞山河的架势,风卷残云。
高长松都看愣了,她看向高香兰,后者给他做口型:练久了,饿了。
高长松哑然失笑,想这样也不错,倘若她身手练好了,未来就能从站桩法师进阶成为战斗法师,远近攻击皆可,这不是很妙?
这让他不由将视线投向正打着哈欠夹菜的高玉兰,也不知是否为高长松的心理错觉,总觉得她最近日日苦读,脸颊都熬枯了,不那么丰盈。
哎,不成,读书最好,整日整日读书却有损身体,她还那么小,必须得活动活动,否则不说别的,马上长途跋涉从乌斯藏去长安,对身体就是个不小的负担。
于是高长松说:“想必你们也知道,过些时日,我们就要去长安了,长安跟乌斯藏不同,修道者甚多,或许到时能给你们找到不错的师父,不然还能去灵宝派多学学,跟我窝在这一隅,是学不到什么的。”
这话说得颇为落寞,让人不免想安抚他一番,哪里知道话还没开口,就听高长松说:“路上长途跋涉,对你们的身体也是考验,二娘,最近你便跟大娘三娘一起练拳脚功夫。”
高玉兰宛若晴天霹雳,人都傻了。
天呐,不是吧!
筷子尖中的小菜落在案上,她都没有反应,多有震惊可想而知。
高玉兰是少有的,将学习当作兴趣爱好的小娘子,即便如此,她也不是事事都爱的,譬如活动拳脚,那是她的一生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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