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匆忙的,迫切的,用尽全力的。
但无济于事,因为沉重的橡木门被推开,映入眼底的猩红的血迹让太宰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的荒诞无稽。
他无法解释自己此刻的情感,横飞的子弹与飞舞的刀锋,战斗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进展都白热化的程度,让异能特务科全体头疼不已近百的MIMIC成员已经倒下大半。
在半个小时前,织田作和柊真白刚刚确认了几个孩子的安全,而后织田作就收到了来自安德烈-纪德的信件,信件里只有一个地址和一张照片,地址是位于郊外桦树林边的废弃小洋楼,照片是……失踪已久的受伤的安吾的照片。
从照片看,安吾伤得很重,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折磨。
随后织田作和柊真白迅速赶往小洋房。虽然军人出身的MIMIC的成员战力都不低,但他们面对的是两个暴走的横滨市民,尤其是织田作,他本就因为孩子们的事情怀有憎恨,一张安吾的照片直接将剩余的理智点燃。
就如他曾经和咖喱店长说过的那样,无论是太宰还是安吾,他们都是他认可的朋友——不管安吾怎么想,他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们又何尝不是他互相关爱的亲眷呢?
有什么行为比想要夺走他的家人和朋友更值得憎恨呢?
所以他杀进了小洋房,路上有许多MIMIC的成员,其中不乏异能者,他们本来会是阻拦织田作的第一道防线,但他身后的柊真白挡住了这些阻拦者。
虽然是第一次配合,但柊真白凭借着过人的战斗意识,一人抵挡住疯了一般的MIMIC成员,将织田作送进最后的指挥室,那是MIMIC首领,安德烈-纪德的位置。
但一切都迟了……
等到太宰赶到之时,偌大的指挥室变成了混乱的斗争现场,大门敞开着,直面大门的对面,那里是一张木椅,木椅上歪靠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安吾,已经流到干枯的血液从椅子的边角滴到地上,然后在大片的血泊里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
一切的声音都仿佛变得非常遥远,太宰踉跄的走进去,脑海里只剩下半个小时之前,在港口黑手党办公室里,森鸥外说的话。
一杯红酒还没有喝尽。
教导着他成长的老师靠在舒适的椅子上,笑着问他:“你能解释一下吗?”
太宰刚想开口,但他的声音还没从嗓子里挤出来,森鸥外就笑了——按照外界的评价,太宰是个多智近妖的人,那么能在最初得到太宰的认可,并教养太宰长大的森鸥外又怎么可能是个愚蠢的人呢?
一个愚蠢的人又怎么可能一直领导港口黑手党呢?
所以啊,在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早已经在自己的心里写下了答案,就像他面对日渐长成的太宰那样。
“其实在一开始制定计划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让坂口君去欧洲出差,毕竟他可是第一个自愿给我加班的员工,他制作的报告简直到了赏心悦目的地步——这样的人才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折损的,但某一天我看着报告忽然发现,坂口君居然是个卧底,而卧底居然是太宰君的好友,该怎么办才好,真的是很让人头疼的问题呢。”
森鸥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越过两人空旷的距离,似乎想要看清太宰闪过脑海的念头一般,但藏在阴影下的鸢眸没有一点光亮,它就像深渊之下的黑泥,浮现的是人们无法读懂的东西。
“就算没有这些,森先生也会想办法的吧。”
从太宰口中说出的话没有得意,也没有狰狞,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滞涩,就好像在面对一件早已经知道会发生,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一样。
森鸥外又笑了起来:“太宰君真的交到了很好的朋友,还是学生的柊君锋芒毕露,织田君也很有趣,就连坂口君也在出差后交上了完美的报告,只是作为卧底惩罚总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我给了他两个选择。”
太宰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下意识迈开的脚步越过光与影的间隔,却越不过他们作为师生一起走过的时光,某些已经龟裂的不成样子的期待彻底破碎开来。
他想说点什么,说他没有想过篡位,但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看穿了他的老师,他的老师也看穿了他。
就像森鸥外会等在这里,等他来篡位一样,他说出口的话,早已准备多时。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森鸥外仍然微笑着,“明明坂口君和织田君一样是太宰君你的朋友,但太宰君好像总是格外的关注织田君,连孩子出事都第一时间察觉了,而坂口君却没有这样的待遇呢,明明同样作为朋友,太宰君却好像并不怎么关心坂口君的想法啊……”
安吾的想法啊。
安吾是什么想法呢?
在做出选择之后,同样被安德烈-纪德标记为目标,在所有人都去拯救孩子们的时候,安吾是什么想法呢?
不知道……
他开始试图回想,但那样的安吾,卧底的安吾,他甚至吝啬于给出与自己有关的一点点情报——因为畏惧着织田作无论如何都会到来死亡的结局,他忽略了另一个同样站在身边的朋友……追来这里有什么用呢,他期望着友人能理解自己,那么,他理解他的友人吗?
就算他能猜透那些算计和人心,他理解了他友人内心的感情了吗?
自我的诘问穿过灵魂,恍惚里身体好像踉跄了一下,然后又被扶住。
是柊真白,他好像说了什么。
“……还有机会。”
“没有了。”
直到这时,太宰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居然这么沙哑。
就算时间逆转,回到早上,他能一边篡位,一边去支援涩泽龙彦和中岛敦,一边去救援安吾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的脑海里回荡出森先生最后和他说的那句话,“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坂口君的吗?据说,那天他激情熬夜了三天给我提交了一份很有建设性意见的文档,交完就失忆了,后来为了能让他继续工作,我可是花费很大的心思呢……”
恍如深海的情绪将他淹没,连灵魂也颤抖了起来。
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已经有什么开始崩坏了。
竭力改变的未来发生了改变,然后又走向了同样毁灭的结局,他没能改变什么,握在手中的珍贵之物,果然从得到起就开始失去了。
横飞的子弹在头顶飞过,世界是无声的,随着眼眸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散去,明明是咫尺的距离,却在太宰松开的手下像是能隔出千万米的距离——柊真白下意识伸出手,却没能抓住他。
身体比意识先动了,喧闹的世界一闪,就像花白的老旧电视闪烁起来,无数的片段闪过——
旧时流淌的河边,迷茫的少年被打捞起。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卧室里,少年亲眼目睹了仁慈的医者暗杀疯狂的先代。
随后的收复‘羊之王’,为了寻找生存的意义加入黑暗的港口黑手党,建立情报部门,开创资金流通渠道,再将‘北欧的神明’魏尔伦杀死在横滨的土地上……虽然不明显,但少年向前长成的每一步,思考的方式,追逐利益的角度,都有他老师的身影。
只是他的老师确实不是什么好老师,没能带给他期望的死亡,也没能带给他奢求的希望。
最后的一幕,落在港口黑手党,那扇能望尽横滨的落地窗前,将黑夜披在心上的首领看向守候在侧的干部,红酒杯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出来。
“……尾崎君,其实你也知道太宰君从来没有想过篡位吧……”
“毕竟,连人手都完全没有召集起来呢,不,或者应该说,那个孩子从一开始就在有意的疏远部下啊……”
“说的也是呢,也许他一直都抱有什么样的期待吧……”
……
…………
意识晃动了一瞬,那是‘人间失格’带来的感知,然后目之所及的一切都从混沌变得清明,没等太宰反应,就被迎面抱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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