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等待。
他不能现在反抗坏了所有的计划,也不能杀人。
耐心等待,他还有最后的希望,他还要回家。
只要回家,就有变好的希望。
只要有奥斯蒙德在...
库珀并不在乎他是否睁开了双眼。
他在房间之中,他听到了一切,他无法逃避,只能忍受。
一场性虐。
男人尖锐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
滚烫粘稠的液体溅上利亚姆的后背,沾湿他单薄的衬衫。
液体晕开痕迹,向四周扩散出腥臭的气味。
与其说杰诺维塞不爱外人。
倒不如说,杰诺维塞们与库珀·杰诺维塞一样,从未真正地将“外人”当成过人。藏在他们骨髓中的暴虐与残忍像病毒一样随着基因流传,在肮脏的血液中流淌不息。无论是孩子的母亲,还是床伴,都不过是有关于性的玩具。
但利亚姆另有自己的解读。
杰诺维塞不是不爱,而是不配。
他们以血液作为沿袭的纽带,披着人皮,却做着禽兽一般的行径,怎么能与他的母亲相提并论?怎么能像他的母亲、神、圣母一样爱人?
畜生,终究和人类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场酷刑接连不断地持续着,对利亚姆施以凌迟。
耳边令人动容的痛呼和哀嚎终于画上句号,男人不再挣扎,悄无声息地闭上了双眸,不知道是因为疼痛晕死过去还是再也睁不开双眼。
西维亚身上沾上的鲜血滴滴答答向下流淌,她尚未被满足,失望且不甘心地发出叹惋的声音,甩甩头发,要来毛巾,悠哉悠哉地擦拭着被鲜血打湿的棕发离开了房间。
“你觉得事不关己吗?利亚姆?”
安静地做着观众的库珀·杰诺维塞终于开口,他微笑着抽出手帕,擦拭自己脸上溅到的血液,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别有深意地注视着一动不动维持着姿势不变的利亚姆。
他的声音低沉,暴力撬开利亚姆为自己构筑的防线:“别为自己找什么纯洁无暇的词汇开脱了,利亚姆。杰诺维塞都是一样的,哪怕你再怎么逃避,也无法否认,你是我们当中的一员,变成我这样,变成你的兄姐那样,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液,杰诺维塞的血液。”
“你想要逃离杰诺维塞,和谁在一起呢?”
库珀面带微笑:“其实无所谓,无论是谁,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最终总会孤身一人回到杰诺维塞,就像你妈妈那样。这里才是你的家,是你的避风港,是遮掩你罪行的最后一块布。而这里,都是你的同类...”
利亚姆的心跳顿住,他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无法忍受地出声反驳:“不,结果不一样!我永远也不会那样对他!还有我妈妈...”
他是海恩斯,而不是杰诺维塞,他是海恩斯!
利亚姆不断地默念着。
可是库珀的话戳中了他藏在心中最深处的恐惧,痛苦、内疚、自卑,与自我谴责。
流淌在血管中一半的肮脏血液、躁郁症无法控制的不稳定情绪。他被不确定的因素掌控,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殃及身旁的人,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就不会被困在多伦多,母亲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因为他,奥斯蒙德就不会受伤,那一枪距离他的心脏只有薄薄的一层膜瓣。
他终于对上他的视线,库珀唇角的笑意扩大,他并未反驳利亚姆的话,只是轻飘飘地留下一句疑问:“是吗?你看,你的情绪总是这样不稳定。”
“我...”
他并不是,他只是...只是...
利亚姆愣神,他不知道。可是这一切,好像真的都是他的错。
“你?”
库珀站起身,他胜券在握。用不着锁链,利亚姆畏手畏脚的善良和他的缺陷就是他的锁链,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他:“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人能做什么?...利亚姆,如果不是你无法控制自己,你妈妈怎么会回来?”
不对,不对...
“是你他妈的杀了她!明明是你!”
利亚姆压紧牙关,手掌撑着墙面,凭借着愤怒站起身:“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你都是那个真正的恶魔!杀人犯!”
库珀真情实感地露出惊讶的神色:“你知道了?我就知道,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怎么会看不穿拙略的谎言。”
他面带微笑,仿佛是发现小辈终于有所进步的师长,诚心地为他的成长感到欢欣,不受半点指责的干扰:“那你不应该更加清楚吗?她是因为你而死的,利亚姆,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死。”
“可怜的女人,大半辈子妄想逃离杰诺维塞。她成功了,不,她已经无限接近成功了...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的朋友帮忙。那备受你和她信任的朋友,是他告诉她,你躁郁症发作,痛不欲生,甚至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她才会不远万里地跑回来,重新叩响杰诺维塞的大门,亲自断送自己的性命和看似光辉的未来。”
他看向利亚姆,眼神就像他无视床上悄无声息的男人一样淡漠:“这件事不该怪你吗?如果你不让她假死,偷偷送走她,她至少还能安安稳稳地活一辈子。”
“就像你的朋友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你接近他,也许我一辈子也不会注意到美国有这么一个导演。”他别有深意地看向床上的男人,意有所指:“你现在乖乖听话,我就可以向你保证,他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床上的男人如利亚姆所预料的那样,遍体鳞伤,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下.体惨不忍睹,胸腔被匕首刺穿,鞭伤、焦痕遍布身体。他有着一头卷曲的黑发,紧闭着双眸。利亚姆深呼吸一口别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去观察他的五官。
见他并未给出自己满意的回答,库珀一笑:“哦?还是说?你更喜欢亲手把他变成这样?你只是不喜欢你的姐姐动手。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的孩子,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好恶心。
利亚姆强忍着干呕的欲望。好脏。他身体中流淌着的一半血液,好脏。
库珀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是他洋洋得意的神情却被一声尖锐的警笛声划破。
年过半百的老人原本不以为然,片刻之后兀地愣住,他们与多伦多警方建立了坚固的合作关系,警车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开向杰诺维塞的“领土”。
这划破寂静,彰显存在感的警笛,显然与他平日里接触的警察不同。库珀立即噙着怀疑,看向利亚姆:“是你?你做了什么?!”
但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并未打算现在算账,他匆匆抛下利亚姆与从不离身的手杖,直奔庄园通向外界的地道。
“你逃不了了。”
利亚姆的声音如同梦魇一般追着他:“塔特有三单关于军火的大生意,人在蒙特利尔。图南与你和西维亚置气,砸干净了塔特的店铺,暂时躲到了南边。西维亚的人都在西海,想方设法解决你不满利益分配的副手...现在你还能干什么?”
窗外的警察不止有多伦多当地警察,还有加拿大中央皇家骑警和联邦警察,甚至还有利亚姆未曾设想到的FBI。
枪声很快在窗外响起,像是一串没有尽头的鞭炮,将自己的全部燃烧殆尽。
库珀头也不回地跑下地下室,掀开房间角落地毯遮掩的通道木门向外跑去。
利亚姆的脚步稍慢,却坚定地跟在他的身后。他搀扶着墙壁,缓慢但绝不停歇地在昏暗的通道内移动。
他一直都在等待着今天。
杰诺维塞完了。
他做过的所有惨绝人寰骇人听闻的暴行,都将在今天画上句号。
他的母亲,成千上万惨死他手的亡灵,都会哀嚎着,唾骂着,注视库珀·杰诺维塞被恶魔拖入地狱。
阴暗潮湿的隧道终于在前方豁然开朗,利亚姆手脚并用爬出地道,他跟随着潮湿泥土上慌不择路的新鲜脚印继续向前。
沿途的风景令他感到异样的熟悉,但利亚姆毫不在乎,他像是一只饥饿的孤狼,冰蓝色的眼眸冒着寒光,固执地追逐着猎物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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