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再次动手,暗红的污浊凝聚掌心,身边碎石腾空而起。几息后倏然落下。
太宰治拦住了他。
“别去了,中也。”
太宰治平静地说,那双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眸如同古井,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魔人走向鹤见稚久:“解开鹤见稚久记忆的那一环本身就不是为了拯救他服务的。”
闻言,中原中也的表情逐渐僵硬,心脏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
他像是剥茧抽丝般从之前发生的事情里反应过来,大力扭头,眼睛死死地瞪着太宰治。
“你们……”
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太宰治双手平摊,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没办法呀,我也想信任他。但是这个沉溺理想的少年只差的那一步已经从获取一个目标……”
“变成了下定决心啊。”
…
鹤见稚久手里握着那振不属于他的刀剑,站在破损的地板边沿怔怔地眺望远方苍夷景色。
晴空塔外的世界实在不怎么好看,和世界末日没什么区别。
他像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伤口尤其明显;肩膀上血肉翻飞,半身都被血染红,血迹顺着手腕蜿蜒滑落指尖。
一滴一滴,溅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血坑。
明显到费奥多尔都停下脚步,问道:“你受伤了?”
——‘噌’
刀剑划破空气,冰冷的嗡鸣声在费奥多尔耳边响起,倏忽间,一缕黑色发丝飘落。
费奥多尔的脚步停了下来。
断了一截的发梢垂落,扫过脸颊,俄罗斯青年的喉结皮肤渗出一滴血红色,白晃晃地寒光尖刃正指向他的脖颈。
那一滴鲜血滚落刀尖,晶莹圆润,又毫不留情地掉落地面,狠狠地砸中了那缕发丝。
啪嗒。
只是又一个血迹而已。
仅差丝毫费奥多尔就会死于刀下,以雨御前的锋利程度来说,身首异处的可能性更甚。
费奥多尔平静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他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没发现喉前的刀一样。
“啊。”
腥红的血珠再次滚落,鹤见稚久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后知后觉地放下刀,不好意思地抓住头发:“对不起,没反应过来。”
费奥多尔摸摸喉结,抹开指尖那一抹血色,毫不在意的放开手,笑着再问道:“你受伤了?”
鹤见稚久看看自己,点点头。
少年挽了个刀花,雨御前持平眼前,看着刀刃上流转的寒芒,另一只手指尖稳稳地捏住刃尖的片面,像是在端详什么有趣的东西,忽地他问了费奥多尔一个让其诧异的问题:“你记忆里的那个我赢过这样的人吗?”
话语里蕴含的信息让费奥多尔停顿半秒,又笑着把问题抛还了回去,“稚久说的是谁?”
鹤见稚久没预料到费奥多尔会把问题抛回来,很是愣了一下,抓抓头发,回答道:“像福地先生这样的……他很强,如果是正面战场生死拼杀,我对上他恐怕会很麻烦。”
但是看对方从最开始的反应,鹤见稚久微妙地觉得自己应该是有打赢过的。
不,应该说,今天来把他当游戏Boss刷一刷的三位可能都是受害者。
“总感觉我赢过似的。”
鹤见稚久看着手里的雨御前,喃喃自语。
费奥多尔肯定了他的想法:“你赢过他,还杀了他……不过和之前的你不同,这一次你应该可以不用受伤,据我所知你的力量不仅于此。”
他从各种资料推测过鹤见稚久的大概战斗力,不说无伤胜过猎犬队长,但至少也不会这样狼狈。
他垂眸看了一眼鹤见稚久手里的雨御前。
“你在想什么,稚久。”
鹤见稚久闻言看向费奥多尔。
良久,他蓦地扬起笑容,手臂带动刀剑,锋利的雨御前划破空气,震动的鸣响犹如剑指苍穹时的惊惶和视死如归。
“我在想——”
“如果我按照你的计划一步一步地陷入你编织的美好梦境里,最后我会成为什么?”鹤见稚久自顾自地说着,忽然一改之前的虚晃,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连带着发尾都是张扬的曲卷,语气不像是在提问,但确确实实是在问他面前的这个人。
“……”
费奥多尔并未回答。
他看向此刻的晴空塔观景台,这里和他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昔日典雅的观景台已经变得破损不堪,不远处有棵倒下的树状庞然大物在空气中消弭,也许是某位诅咒师的术式也说不定。
意料之中的,太宰治拦住了中原中也。
不过他没有去拦下五条悟夏油杰和周防尊。很显然,太宰治期待着鹤见稚久就此顿悟,鹤见稚久如果直接向所有人宣战也是太宰治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样他就可以现场传达出这个消息,将进行过一轮战斗、实力有被削弱的鹤见稚久扼杀在这里。
对经历过一次鹤见稚久毁灭世界的人来说这是最优解。
太宰治说他和费奥多尔也一样在算计福地樱痴等人就是为了这一点。
不过,显然鹤见稚久不知道那些头脑过人的人会对他布下怎样的天罗地网。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少年只是自问自答地回答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成为神明?或者是规章制度、等级划分之后新世界的主导者?”
鹤见稚久又问,他忽然丢掉雨御前,任由令人畏惧的神刀掉在地上,发出叮当响声。猛地向前几步,鹤见稚久几乎凑到了费奥多尔近前,这一回他没有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礼貌地拉开距离,反而是愈发强势地凑近,几乎到了发丝纠缠、呼吸交融的地步。
随着鹤见稚久逼近,费奥多尔那双眸子里倒映出了清晰的灰色,他听见少年开口问询。
“费奥多尔,这是你期望的我吗?”
“费奥多尔,这是你真正的理想吗?”
“费奥多尔……”
鹤见稚久叹息一声,改变了称呼:“费佳。”
费奥多尔指节弯曲,眸色怔然。
“我不想成为众望所归的神明,也从来没有想成为过新世界的主导者;普通人和异能者,罪人与善人,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想做的一切,我自会承担后果。”
他说,他从没有自负的要为世人追求什么,要做的一直都只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鹤见稚久不追求正义。
也不追求真理与荣光。
他追求的只有一切成功的可能,他对费奥多尔说:“不过——我想请你听听我至今为止做下的准备。”
费奥多尔呼吸放缓到几乎停止。
他知道,这不是后知后觉发现他的算计之后的恼羞成怒,也不是鹤见稚久真的被及时的支援打动了。少年只是在平静地阐述自己的理念,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
费奥多尔指节蜷曲收拢到掌心,眼眸低垂,看着地上破碎的地板,脑海里浮现了太宰治前不久告诉他的那个消息。
短短几个小时,薨星宫失陷。
这件事和费奥多尔无关。他的精力一直在鹤见稚久身上,做的是联手第五王权者绿之王比水流趁乱突袭御柱塔杀死黄金之王这件事。这场混乱牵连的范围广至海外,费奥多尔当然没理由放弃这个机会。
但他没有把薨星宫、或者说咒术界考虑进去。
日本咒术师大多都集中在咒术高专,诅咒师也因为夏油杰的出现靠拢向了盘星教,能在这场混乱里浑水摸鱼的只有咒灵。咒灵是个不稳定因素,在没有绝对力量足以攻下薨星宫之前,费奥多尔划掉了咒术这个选项。
那么会是谁杀死了结界师天元?
费奥多尔阖眸,眼睫狠狠地颤了颤,又蓦地睁开眼,直直地看向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心里升腾起一股惊讶又仓惶的喜悦。
鹤见稚久是这场混乱的根源。
鹤见稚久主动提议以自己作为诱饵。
鹤见稚久——孤身一人,轻身武装,抛却支援,在漫天诅咒之中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最不利的路,将自己推向了危险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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