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英雄以貌娶人[综](下)(17)

　　不愿再让他悲伤，不愿再让他愤怒，更不愿意……
　　梅林在梦境之外踌躇不安，最终还是尝试着迈出了脚步。
　　这一次，他是在得到梦的主人的允许后，才真正地踏入了梦中的世界。虽然这个世界是由梦魇来编造，但就如此前所说，在他手里时，这个世界还是一片空白，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切换到什么情景，都要依照男人自己的心意。
　　“进来的时候我就把眼睛蒙住了——埃迪，我可以看吗？可以看吗？嗯？真的可以？啊好的，那我就……”
　　把盖住双眼的手，慢慢地放下了。
　　“……”
　　“……是这样啊。”
　　映入眼中的，除了男人的背影，就只有光。
　　分不出天地，将四周填满的无尽的光啊——梅林将这个世界创造出来时，世界就是这个模样，如今，竟然没有半点改变。
　　只除了他的出现，他的身影。
　　静立在白色的光辉中，埃迪面朝着的方向遥远而没有尽头，更不知通往何处……不，他知道。
　　“我不会再在梦里留念过往，只要知道，前面就是我要走的路，就足够了。”
　　他这般说，眸色在光芒的映衬下，反而更加耀眼明亮。
　　“……”
　　梅林沉默了片刻。
　　“是啊，你要往前走，不再被过去束缚……”但是。“同时，还要把过去抛下吗？”
　　“不会。”
　　“……唔！”
　　梅林忽然心头一颤，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抛下“过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到不知何时才会来到的终结，这才是他所了解的埃迪会做的事情。
　　毕竟，梅林曾经就属于被抛弃的那个“过去”。
　　似是诧异，又似是被莫大的惊喜所笼罩，梅林快步上前，来到静静望向前方的爱人身边，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询问。
　　询问什么？脑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就是——
　　“你，愿意接受了吗？”
　　前进的同时，不抛弃过去，是不是说明，这个从来不会接受他人的感情……他人的爱慕的男人，终于愿意接受了？
　　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因为端倪，其实早就已经显露出了。
　　对梅林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几乎让此时的他欣喜若狂。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触碰他的爱人，然而，还是被挡住了。
　　埃迪捏着他的手腕，微微侧目，在梅林情绪起伏极大的脸上看了几眼，眼神变得尤其古怪。
　　很快，他就把梅林的手甩开了。
　　“做什么美梦，我已经说过几次了，对你没兴趣。”
　　可是，却并没有正面否认梅林的疑问。
　　男人转回了视线，重新用淡淡的目光，眺望向一片白茫、景色将由他来创造的“未来”。
　　不用细说那么多，他只是，更进一步地想清楚了。
　　前进，并不意味着舍弃。在过去留下的东西，无论是憎恨，爱恋，还是愧疚……
　　还没有真正了结。
　　还得再一次，去解决才行。
　　……
　　不知在这片光亮中静静地伫立了多久。
　　终于，一望无际的白色天空之中，出现了一丝象征着破灭的痕迹。
　　……
　　“mas……ter……”
　　“mas……”
　　“请您醒……来……”
　　——master。
　　熟悉的，近在咫尺的呼唤声终于突破了梦境所铸成的屏障，传到了脑海之中。
　　被唤醒了。他也就如呼唤他的人所愿，缓慢地睁开了眼。
　　身处之处是在水中，这是有所预料的。
　　然而，随着眼睑的抬起，逐渐映入眼中的情景却与预想有所出入。
　　最先看到的是在光线昏暗的湖底，被柔软的水流卷着无声地飘动的金发。
　　因为受到过湖中仙女的祝福，可以站立于水面之上随意行走，金发骑士并不会游泳。
　　但是，又因为接到了御主的命令，他要在最近的地方——守护他。
　　解除了祝福，直直坠入湖底的英灵虽然不会窒息，但那感受，想来也不会太好。
　　那也没关系。
　　“……！”
　　埃迪的意识彻底地清明。
　　他惊讶地看向正露出无奈的微笑，向自己伸出手的骑士。难道是被水色所朦胧，亚瑟碧色的眼眸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愣了半秒，埃迪才扯断缠在自己身上的绳索，去拉这个依稀记得好像不会游泳的英灵，打算把他提到岸上去。然而，手刚往那边探过去，亚瑟就主动往前，自作主张地与他双手紧握。
　　埃迪刚觉得莫名其妙，接着，更让他一时错愕的事情就出现了。
　　握住了他的手，在水中似是不方便说话、只做了几个口型的英灵便继续微笑着，稍稍低下了头。他把脸埋下，当着御主的面，在紧扣住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极轻的吻。
　　湖底深处的水是冰凉的，但是，骑士的嘴唇即使一触即离，也仍旧落下了些许暖意。
　　“你——”
　　着实被这突来的一出惊到，埃迪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然而，刚从口中吐露出这一个字，他就立时得到了比震惊更重要的发现，那骇然便更深地残留在脸上。
　　这里确实是湖底没错，但是，头顶的景象，却又非常地不对劲。
　　像是瞬间从地底凭空拔起的数重冰山，将这个颇深的湖泊填满，并且，冰锥还不受局限地向更广阔的空间延伸——
　　湖底本应该也被冰块所填充，可此时见到的，就只有从他们头顶滑过的平整的截面。
　　这显然是人为的。在异变发生的刹那湖底，硬生生挥出一剑，开辟出保全下湖底众人的重要空间。
　　是的，除了他俩，湖底还有其他人。
　　埃迪的脚前，倒了一地的荤七八素的人鱼，还有参加比赛的小巫师和他们最重要的人。
　　哈利是唯一还清醒的，只不过，他最重要的埃迪叔叔醒了之后，直接跟亚瑟叔叔对视去了，没看到默默划水过来的他。
　　哈利张嘴，假装没看到亚瑟叔叔刚才的小动作，继续默默地抱住现在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埃迪叔叔的腰，吐出了无数个郁闷的泡泡。
　　他很郁闷。
　　嗯，此情此景，可以简略概括为，一条好奇人鱼引发的悲剧。
　　本来，刚才大家都在水底，各拯救各的人。哈利的速度是最快的，那时候，他已然冲到埃迪叔叔的面前，却不曾想，人鱼们拼命地阻拦他，似乎把跟它们一样是银发的埃迪叔叔当做了同类。
　　哈利一急，跟人鱼们纠缠起来。然而，就在纠缠过程中，有一只不懂事的小人鱼绕到了绑住埃迪叔叔的柱子前，悄悄地，悄悄地，伸出手，戳了睡梦中安安静静的男人一下。
　　就是这一下，惹出来的麻烦。
　　如果不是亚瑟叔叔及时从岸上跳下来，拿出他的那把宝剑，在场所有人包括人鱼，都会被瞬间扩张开来的冰块挤压成饼。
　　然而，作为“代价”。
　　在金发骑士纵身跃入湖中的同时，解放宝具的那句气势磅礴的号令，被观众席上的几千巫师、通过实时转播关注着比赛现场的全世界的巫师，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有漏掉。
　　“十三拘束解放，圆桌决议开始！”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听到这句台词的观众席上最先爆发出骚动。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茫然，而这茫然，在紧接其后、不知从何而来的含笑女声于现场传响之时，正式变作了说不出的懵。
　　“承认——贝德维尔、加雷斯、兰斯洛特……”
　　“此乃拯救世界之战。”
　　在他人听不见的地方，女声故意说，说错啦，亲爱的亚瑟，此乃争夺爱人之战才对嘛，不过~算啦。
　　“亚瑟。”
　　最后一道限制，解除。
　　不列颠传奇之王，亚瑟·潘德拉贡之名，与伟大巫师梅林的名字一同，都印刻在巫师所崇拜和敬仰的历史之中。
　　此时此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王的名讳，便与自湖底释放张扬而出的夺目光华一起，同时在这片土地闪耀。
　　“——誓约，胜利之剑！”
　　不知多久过后，在哑然般的沉寂之中，璀璨的光点随着破碎的碎冰纷纷下落，犹如最是绚烂不过的光雨。
　　未被完全清除的冰山还剩下一小半，摇晃着悬浮在湖水之中。然而，纵使只有这一小半，冰锥的锋芒仍旧破坏了比赛场地，直直逼近远处的观众席。
　　又过了好一阵……
　　“梅林啊。”
　　一个觉得自己还在梦中的巫师两眼呆滞，口中喃喃自语：“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亚瑟？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亚瑟王，传说中的那位王？”
　　不止是他，应该说，无论身处何地，只要是见证了这一幕的巫师三观都破碎了。
　　嘴里念着亚瑟，又念着梅林，亚瑟，梅林，亚瑟，梅林……
　　“要是梅林也能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某个巫师也在呆愣愣地念叨：“梅林的臭袜子——不，我就再也不说这句梅林的臭袜子了。”
　　“嗯？是吗？虽然我本人一点也不感动就是了。”
　　“…………梅、梅、梅梅梅——梅林！难道，梅林真的活着出现了！！！”
　　“唉，是真的，活生生的梅林。亚瑟那小子都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我怎么可能坐得住呢。”
　　——虽说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梅林，但是，其实也没差。
　　带着盛放的鲜花，以最张扬的方式出现在众巫师眼前的白发魔术师走到张牙舞爪的冰锥前，抬手，轻挥魔杖。
　　寒冰化为春雨，又从春雨消融，迸溅出一地五彩斑斓的花瓣。
　　这重重叠叠，把斑驳的地面覆盖住的亿万花瓣被随心而来的风吹散，恰好又乘着这趟风，向着四周如蝶般飞扬。
　　他本来没想搞得这么花哨。
　　嗯，花哨……这是埃迪给他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标签，梅林无从辩驳。
　　都怪亚瑟先一步大出风头，把宝具解放词喊得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再加上，还有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最后还真的过来插了一脚又跑的女人——
　　好不容易在梦里和心上人融融恰恰相处了一阵，心情正美丽的梅林，这下子又不美丽了。
　　一边用魔术漫不经心地给自家心上人的无意之举收拾残局，梅林心头的黑泥又开始翻涌，真想把异世界的没有阿尔托莉雅千分之一可爱的亚瑟封在湖底下，别让他出来。
　　唉，不行不行……
　　等等。
　　梅林冷不防“看”见，臭小子在水底下拉住了心上人的手，还低头，在心上人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果然还是不要让他出来了吧混蛋！！！”
　　好了。
　　残局收拾完了。
　　但与此同时，被困在湖底的几人也上了岸。
　　一共有五个小孩儿，刚好，亚瑟和埃迪一人两个，把他们全都带了上来。
　　什么？还有一个呢，为什么没人管？
　　没人管的哈利：“没关系，我醒着，可以自力更生。”
　　话虽这么说，表现得也很通情达理，靠自己抱着埃迪叔叔的腰浮上水面的哈利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别扭。
　　平生第一次，他吃了被埃迪叔叔提着的好朋友赫敏和赫敏她男朋友的醋，就算只有一点点，尝到了，也着实酸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