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蝙蝠沉默以对。但这看起来确实像是一种默认。
蝙蝠侠轻嗤,抬手解下了头罩。
在那头被头罩蹭乱了的漆黑额发下面,确实是一双蓝色的眼睛。
黑蝙蝠松了一口气,态度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正义联盟暂时还不知道为什么黑蝙蝠非得要看见蝙蝠侠的脸不可,他们在一片凌乱的事态下,顶着刚刚劈头盖脸甩过来的情报量,突然被正主塞了一口饭,因此不由自主感到了一丝放松和心安。
蝙蝠侠还没有脱完。他接着卸下了两只战术手套,将腰间的万能腰带甩在桌面上,冷冷地嘲讽道,“我是否应当干脆把靴子也脱了,先生?”
黑蝙蝠把所有垃圾话都当做听不见。他细致地检查了蝙蝠侠的全部武装,将它们分门别类,隔离在单独的地方,而堪称仁慈地允许蝙蝠侠继续穿着他的鞋子。
蝙蝠侠恼火地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任何人朝他投来视线,都会被凶狠地瞪回去一眼。正义联盟旁观着蝙蝠侠无差别攻击所有人,逐渐觉得他像一只被剪了指甲的猫科生物——或者刺猬,绿灯侠还记得当初对哥谭人“像刺猬一样”的比喻,拿戒指幻化出一只被迫摊平在地上并且露出肚皮的刺猬。超人清了清嗓子,冲绿灯侠露出无奈的神情,但方才几乎冻结了他面庞的严肃神色也慢慢退去了。
不管怎么说,蝙蝠侠摘下面罩,露出的是布鲁斯·韦恩那张价值连城的俊脸。
人造的怪物剥下了他怪物的皮囊,它露出的腹部似乎是柔软的。
蝙蝠侠立刻发现了空气的松弛。他向来是不会演技的,是的,蝙蝠侠所有的感情都是真的,就连布鲁斯都不会骗人——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
蝙蝠侠张了张口,他知道他应当抓住这个时机以挽回自己在所有人之中的信任值,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正义联盟像是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超人走过来,把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神奇女侠轻轻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使我们错过了死而复生之后的仪式,”神奇女侠温和地说,“你明明知道渡过冥河之后的第一个拥抱意味着什么。而这是你欠我们的,两次。”
超人趁乱把他好朋友的头发揉得更乱,像是发泄心中的惊怒与悲痛。“我还没有原谅你,”超人说,“你这次做得太过了。B,你知道吗,你真的太过分了。”
蝙蝠侠避无可避,被氪星人和亚马逊半神包围在臂弯里,他垂下了眼睛。“我愿意说一万遍对不起,但我知道,如果换做是你们的话,你们也会这样做的。”蝙蝠侠说。
更多人凑了过来。
“那也不行,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就是不好的。”闪电侠说。
“省掉你的双重标准吧!”绿灯侠嗤之以鼻,“下次你可不能再拿什么‘自我牺牲’之类的话,来无休止地唠叨我了。”
钢骨叹了一口气,“我对你的尊敬差点产生动摇,”他低声说,“千万不要变成小丑,蝙蝠侠。”
“堂堂正正的战斗,蝙蝠侠,我们不会有任何人畏惧于牺牲,”海王最后说,“我不需要你自顾自地抢先去死,听见了吗?”
蝙蝠侠被正义联盟集体rua了一通,心虚使他没有反抗,而在蝙蝠侠的忍耐达到极限、脸色开始沉得像他自己的披风之前,大家很有眼色的放开了他。
“让我们重新回到会议厅,”超人率先说,“会议还没有结束。”
其他人点了点头,而超人走在黑蝙蝠旁边,低声同他说话:“我很担心‘小丑病毒’会有什么后遗症……”他说。
黑蝙蝠若有若无地向后瞥了一眼,随超人一同迈出了脚步。“幻觉与幻听,”他说,“还有大笑和邪恶的冲动,稍后我会解释这一切,甚至能给你们列一个危险症状的表格……”
在所有人的默契下,夜枭和蝙蝠侠落在了最后。
他们僵持了一会。
夜枭远远地靠在墙上,金属鸟羽状的披风挨着墙面,而那双圆滚滚的护目镜垂下,望着地板。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心灰意懒的枭鸟,燃尽的柴火都比他更有活力些。
蝙蝠侠犹豫了一下,向他走近几步,站在夜枭面前。
“现在这可有些有意思了,是不是,兄弟?”夜枭轻柔地说,“你居然比我死过的次数还要多得多。万万没料到这个。”
蝙蝠侠没有办法去否认这句话,因此夜枭又哂笑了一下。
“那些心软的‘英雄’只知道去安慰你,他们认为你牺牲自己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夜枭念出‘英雄’这个词的时候,像是吐出一句脏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夜枭温声道,“在你蓄意找死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
蝙蝠侠抿了抿嘴唇。
“你他妈以为我是为了谁留在这个地球上的?”夜枭注意到蝙蝠侠的无法辩驳,顿时更加惫懒,“我懂了,连小丑侠见到我都会哈哈大笑,我就是个自作多情的丑角——就这样吧。”
夜枭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如果下次见面是在什么冰雪笼罩的无人地球,我希望你像那个混账蝙蝠侠,布鲁斯,我希望你也不要留手,”夜枭背对蝙蝠侠,笑起来说,“什么深渊不深渊的。原来我始终就没有爬上来过。”
蝙蝠侠没有轻易地上手去拽他。
没有了面罩遮掩,他的神情有一瞬恍惚,像是陷入了一段回忆。
他的幻觉松开了手指,从他的眉心移开。
“那有点……痛,”蝙蝠侠轻声说,比起对夜枭的挽回,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0.45英寸的子弹。”
“……”夜枭的脚步猝然停了,“……什么。”他说。
“一把上了点年头的枪,”蝙蝠侠说,“传统的金属质地,扳机不大,后坐力尚可。——对,就是这一把。”
夜枭顺着蝙蝠侠的目光往下望。他几乎战栗地发现,自己从战术腰带里下意识地掏出了那把枪。
不是一般的武器。
他从来不用这一把。
比起进攻性的工具,这把枪的意义,更多的是刺伤他自己。
夜枭因推理出某种可能,而感到突如其来的眩晕。
他的心脏在缺氧中狂乱跳动,濒临窒息反而让他恢复了一点理智。他的视野撼动着,夜枭努力寻找着锚点,并且相当不乐意的看见了布鲁斯。
他还在生布鲁斯的气。
他感到被兄弟所背叛,他的在意似乎并没有得到相等的酬报。
在片刻前汹涌的怒火里夜枭想过死亡。他想着最坏的可能也就是一切回归原点,他依然有死的权利,也仍然能带着整个、全部的、所有的地球一并炸上天,最糟糕的情况下,他可以允许布鲁斯杀了他。不过是一命还一命。
——但是,这些并不应当包含一颗子弹,尤其是,尤其是从这柄枪口所射出的。
蝙蝠侠选择在这时握紧了他的手,和他一起慢慢上移,把枪口对准自己的眉心。
“我想我回忆起了这个。”蝙蝠侠说,平静的:
“夜枭,你会生我的气吗?”
一种惊雷般的刺痛里夜枭突然看见了一个场景:布鲁斯,穿着西装,在纽约,胸口插着一把该死的刀,而用那双滴着血湿漉漉的手攥住了他的——他的手指,他手下的枪,他僵硬扣住的扳机。
“对不起,小托马斯,”记忆里的布鲁斯小声说,“你会生我的气吗?”
夜枭来不及回答任何话,那个画面里的布鲁斯微微一笑,子弹射出枪膛,像犯罪巷里那枚滚圆的珍珠。
痉挛般的阵痛里,夜枭咬牙夺回了自己的枪。他拍开蝙蝠侠的手,自己靠在墙上喘气,在一阵阵眼冒金星的错觉里,努力记忆着一切最关键的东西。
“你他妈……”混乱中夜枭愤怒地骂道,“你居然敢让我用那把枪?你让我用同一把枪,第二次地杀死了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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