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顺平沉默着,浮现在心底的情绪似嘲弄似怨怼,好似结了层冰冷的严霜。
没有对着这个自说自话的老师笑出声, 去幸灾乐祸那几个人渣的遭遇, 已经是他所剩不多的宽容了。
吉野顺平打定主意不过去,正想绕开外村老师回家时, 却听见他犹犹豫豫开口。
“吉野啊,对方现在只是点名要你过去,也没有说会对你怎么样吧?而且伊藤他们现在被折磨得那么惨, 要是那人找上门来,用你的亲人来威胁……”
外村老师正说到半途,却见吉野顺平的表情骤然一变——极怒之下瞪过来的视线,甚至让他不敢再继续将话说完。
“我去就是了。”
吉野顺平慢慢开口说道。
他的母亲确实是他唯一的软肋,是不许任何恶意接近的存在。
不过,吉野顺平答应过去的关键,是如今的他也拥有了超越常理的反制手段。
真人先生已经将他的大脑调整成了“能使用术式的结构”,在最近的练习中也能熟练使用式神进行战斗。
哪怕有人想要对他的母亲下手,吉野顺平也下定决心自己绝对会先杀了对方。
甚至在跟着外村老师过去的一路上,他都在模拟自己该如何迅速使用诅咒制服敌人——如果对方也是咒术师的话,他是不是应该更谨慎的对待?
但真人先生又交代过如果遇见制服纽扣是漩涡花纹的学生,就和他们打好关系……
吉野顺平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直到外村老师停下脚步,开始远远冲着那片沙滩乐园上的人大喊起来。
“吉野已经来了,快、快把伊藤他们都放了吧!”
站在他身后的吉野顺平没有说话,心脏却在逐渐下沉,好似一直沉进了胃里,化作一块带给人痛苦的顽石。
外村老师的语气就好像是双方互换人质,而他则是那枚用一次便可以抛进垃圾桶的弃子。
而此刻,他也看清了这片沙滩乐园的场景——伊藤他们确实在单杠上整整齐齐挂了一排,像一块块被被吊在火堆上烟熏的猪肉。
倘若再仔细盯上两眼,会发现他们满脸都是汗与沙子与血的混杂物,似乎是脱力摔在了地面,又被强硬要求继续回去吊着,表情已经变得极度哭丧,连求饶都变得只能小声哼唧。
与此同时,有一白一黑两只狗在这群人身边来回巡逻,正对着这些越来越靠近地面的屁股虎视眈眈。
这大概就是外村口中“屁股都快被咬烂了”的罪魁祸首……
站在单杠对面的则是两个男生,都穿着没见过的学校制服;其中一位还抱着只狗狗,也正在朝这边看过来。
曾经被霸凌的次数太多,连被视线注视的感觉都刺激得吉野顺平下意识想要后退,想将自己藏到什么隐蔽的角落里去。
“啊,伏黑,真的是吉野顺平到了!”
紧接着,那个浅樱发色的少年单手托着怀里的黑豆柴,另一只手使劲朝他这边挥,似乎是在打招呼——语气更是开朗又活泼,完全不像是会去当不良的坏学生。
吉野顺平哑然片刻,却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回应前,另一位黑发四处乱翘的少年同样出声了。
并不是对着吉野顺平,而是对着他身前的外村老师。
“你,”伏黑惠冷淡开口,“也给我去单杠上吊着。”
外村老师慌张左右看了眼,发现那道冷冰冰的视线始终钉在他身上后,才不得不喏喏接话。
“……我、我也要?”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既然对方始终不肯动,伏黑惠驱使其中一只玉犬过去他的身边,狠狠咬了口这个一米宽的屁股——伴随着“嗷”一声惨叫,这位过于肥胖的外村老师不得不一瘸一拐的来到其中一根单杠前,并在跳起的同时握住它,直至将自己变成其中一块格外肥腻的烟熏猪肉。
吉野顺平的眼睛都瞪大了,难以相信眼前这幕场景竟然真实发生了在他的面前。
不是他被这些人渣霸凌,而是他看着这些人渣在受苦。
而且,竟然连外村老师也……
“虽然点名要你过来,但一直被霸凌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主动过来解救他们。”
察觉到吉野顺平在惊疑不定的盯着他看,伏黑惠缄默片刻,还是出声给他解释。
“肯定是被他用什么办法威胁过来的。”
既然如此,说明吉野顺平被霸凌如此之久却没有任何改善的遭遇,这家伙大概率也有责任。
伏黑惠用视线冷淡瞥了眼已经开始因为撑不住而哀哀叫唤的外村老师,简明扼要总结道。
吉野顺平完全无法反驳。
他甚至越来越无法掩饰自己逐渐上扬的唇角。
而且当他主动走过来之后,发现这两位少年的制服上的纽扣都是漩涡花纹——是真人先生叮嘱过可以搞好关系的咒术师。
“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吉野顺平主动开口问道。
如果将此刻他对虎杖悠仁与伏黑惠的好感数值具现化,那么就是当单杠上的人渣哀嚎一声,吉野顺平的好感立刻叮一声+1;哀嚎一声,再叮一声+1……如此这般,一直在叮叮叮响个不停。
而虎杖悠仁与伏黑惠待在沙滩乐园的这个下午,已经接到过来自家入硝子的电话。
“那两具尸体,确实属于人类——与电影院内的那三个受害者同样,是被咒术强行改造成这样的。”
“不仅只是外形的改变,这个术式甚至令普通的非术师也拥有了与咒灵媲美的咒力,甚至可以像咒灵一样进行战斗。”
“而且,我在脑干周围发现了咒力改动的痕迹。按照五条对大脑与生得术式之间联系的猜测,我们可以合理怀疑这个术式不仅能够将非术师改造成咒灵状态,也能让非术师变得可以使用术式。”
“因此,吉野顺平的状态就格外至关重要。”
家入硝子转述五条悟听完来龙去脉后给出的建议。
“先确定他能不能看见咒灵,而后试探他是否能使用术式及术式效果——按照我们这边的调查报告,吉野顺平过往并没有显露出咒术师资质的迹象。如果他现在能使用术式,且效果与改造人类无关,就必须要找到那个真正能做到这一切的家伙。”
“如果五条的猜测没错,那位吉野顺平大概率处于相当危险的状态。”
——这便是虎杖悠仁和伏黑惠没有教训完这些人后就放走,反而点名要吉野顺平过来的原因。
“你能看到伏黑的玉犬,肯定也能看见咒术与咒灵的存在吧?”
虎杖悠仁诚恳对他说道,“我希望顺平能告诉我们,那天,你在电影院到底看见了什么。”
“………”
吉野顺平垂下眼,“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是吗,那就……”
立刻相信吉野顺平说法的虎杖悠仁正要松口气,却被性格更多疑、对咒力也更了解的伏黑惠抬手拦下。
“千万不要隐瞒。无论诅咒师还是咒灵,对你来说都非常、非常的危险。”
伏黑惠的语气凝重,“我能看见你身上缠绕有另一股比较淡的咒力残秽,你一定近距离接触过某个能使用咒术的人,或者是咒灵本身。”
头一次听说咒力还会有留下残秽,吉野顺平的表情有点僵住。
这细微的心虚反应同样立刻被观察细致的伏黑惠发现,并肯定对方刚才绝对在撒谎。
虎杖悠仁也察觉到不对,脸上的笑意收敛,同样变得严肃而认真。
“顺平,相信我们。”他想了想,“实不相瞒,我在半年前才被迫接触到咒力这种东西,跟顺平的情况也差不多……”
说着说着,虎杖悠仁索性一巴掌拍在伏黑惠肩上,示意吉野顺平看过来。
“虽说伏黑总是臭着脸看人,一副好像随时随地都在生气的样子啦,”——听到这里,被点名脸臭的伏黑惠发出一声“喂”的抗议,但被虎杖悠仁若无其事的忽略了,继续劝吉野顺平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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