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师 下(153)
“他想成仙?”徐福觉得自己听了一个笑话。
还真有人对成仙念念不忘啊。
“我的手札在哪里?”
“我……我手抄了一份,在、在院子里……”田味喃喃道。
手抄一份?徐福真差点没给气死。
那样一份手札,就这么被人给“分享”出去了?
徐福自己的性格是喜欢研究奇怪的玩意儿,从来不会计较好坏,他也有记录下来的习惯。只是,坏的东西他不会使用,但难保其他人不会使用。
若是失忆前的他也有这样的习惯,那岂不是相当于流出去了许多的定时炸弹?谁知道这些东西还会酿出多少祸事?
看王河和田味疯狂的模样,就能知晓,欲望可以将一个人变得疯狂,少有人能阻挡住这样大的诱惑。
嬴政马上让人去搜寻了。
“被你换走面相的人是谁?”
“他……他姓甘,是甘、甘茂之孙。其它的,我、我便当真不知晓了。”
甘?徐福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但他并没有马上纠结此人究竟是谁,而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个方士在何处?”
“我不知道。”田味哑声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一定留给了你联系的方式。”在徐福看来,田味等人就是韩终的试验品,韩终为了好好观察他们,当然会想办法一直和他们保持联系。
失去了记忆的徐福,此时全然不知道韩终在之前就被他给搞死了。
“我……他……他说让我有事与他传信就是……”
“让他写下来。”嬴政道。
内侍递上绢布炭笔,田味匍匐着身子,颤巍巍地写了上去。
“好了。”徐福看了一眼绢布上的地址,此时又有宫人送来了搜寻到的手札。
嬴政在旁会意,出声道:“带他下去吧。”
田味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白瞎了他那副模样。”徐福看着田味被拖走的模样,皱了皱眉。
“寡人知晓那被他换了面相的人是谁。”
“谁?”
“甘茂在朝中官拜将军,他有一孙名甘罗,寡人早就听闻他极为聪慧,素有天才之名,后头他拜在了吕不韦的门下。不过没多久便夭亡了。”
徐福怔了怔。
甘罗?他隐约记得现代不是有部电视剧,写的便是这位神童甘罗吗?
这般传奇人物,却被那田味夺走了气运命格,也难怪在这般改变之下,田味瞧上去能那般迷惑人。
不过既然那甘罗已亡,田味留着也就没用了。
不消徐福多说,嬴政此时也已经和他想到一处去了,“寡人这便吩咐人去处置了此事。”
徐福点点头,从内侍手中抽走了抄的那份手札。
他打开了手札。
啊……田味这一手字啊,实在惨不忍睹啊……
徐福艰难地辨认了起来,手札或许是很早以前抄的了,上面有些字本就写得丑,再模糊一些过后,便更难辨认了。嬴政回到徐福身边,低头跟着看了一眼手札,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可会觉得伤眼睛?”
“……还好。”徐福的专业知识摆在那里,连蒙带猜也能瞧出来了。不过越看,徐福便越觉得,失忆前的他简直是个天才!上面有些东西分外有趣。
也不知道那个方士将手札拿到手之后,会如何使用?有些东西,并不适合扩散出去。
“你能替我寻一个人吗?”
“何人?”嬴政面上的兴致倒是多了些。他很享受被徐福求助的感觉。
“韩终。”
嬴政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徐福的头顶,徐福想躲还没能躲过,就听见嬴政在他耳边轻飘飘地道:“韩终啊,早在赵国的时候,便被你弄死了啊。”
徐福:“……”
他已经做好面对更棘手的敌人的准备了,结果这个敌人早就被他弄死了?
徐福顿时有种大反派被当做小喽啰,稀里糊涂搞死了一点尊严也没有的感觉。
“那……那倒是好事。”好半天徐福才回过神来。
徐福低头又扫了一眼手中的手札,“我要开始准备为阿武换回面相了。”
嬴政的手不动声色地搭在了徐福的腰间,他道:“那田味实在太恐怖了些,他是想要寡人的面相吗?不知还有没有他这样的人,也盯着寡人的气运和命格。”
徐福想也不想,便道:“无须忧心,有我在。”
徐福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嬴政满足地听到了他想听的话,他脸上的表情愉悦了起来。
徐福全然没反应过来嬴政的那点小心思。
“寡人心中还有些难安,阿福便不要先去瞧那阿武了,他的信还没这样快送到呢。你先陪寡人回去休息吧。”
心中难安?
徐福转头瞥了一眼嬴政,嬴政还能向他释放温柔的眸光。
这不是异常的平静吗?哪里能瞧出来不安了?堂堂始皇帝,会因为这点小事而不安?
徐福残忍地拒绝了他。
但是嬴政伸手直接将徐福抱了起来,“你也累了,寡人带你回去休息。”
被迫移动位置的徐福:……
·
那日之后,秦国之中便再无田味此人了。没有谁人记得他。这大概也正是之前他费力抹黑徐福的原因。毕竟不管他再如何出色,他来到咸阳都始终笼在徐福的光环之下。
城中百姓早已不是当年,会因为蜡祭而随意迁怒徐福的百姓了,他们早已成为了徐福最忠诚的粉丝,他们对徐福的信任与日俱增。上次地动的时候,便是最好的证明。
田味若是知晓他死了之后,如此凄凉,怕是只会气得再死一次。
此时,入了冬,咸阳飘起了小雪。
徐福坐在桌案前,一边翻看书简,一边暖融融地吃着食物,偶尔抬起头,便能瞥见外面美丽的雪景。
嬴政站在殿门口,盯着他瞧了许久。
不管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阿福的习惯倒是都未曾更改过。嬴政抿唇一笑,走上前去,拥住徐福的肩,道:“虽然你的记忆没能恢复,但今岁的蜡祭,还需要你去主持。”
“蜡祭?”徐福之前才从嬴政口中听见过这个词,“蜡祭不是有个奉常去主持吗?”
“上次他经验不足,闹了些麻烦出来。正好,前几个月你又从咸阳失踪了,咸阳百姓都分外忧心你的安危,如今你平安归来,主持蜡祭,便也是令百姓们放心的一种途径了。”
徐福想到了他刚入城时,那些百姓望着他时激动的目光。
他其实并不大能理解古代近乎盲目和极度忠诚的崇拜,但是不可否认,当这些崇敬他的百姓需要他时,那他就上好了。
“蜡祭是什么模样的?”徐福低声问道。
嬴政从背后环住了他,声音低沉缓慢地和他讲了起来。
渐渐的,徐福倒是习惯这样的姿势了,待窗外的雪花飘进来落在徐福的脸庞上,徐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他才猛地发觉。
欸?他似乎越发习惯这秦王对他的亲昵姿态了?
嬴政忍不住埋在了徐福的发间,将他抱得紧紧的。
徐福动了动唇,“……阿、阿政,你怎了?”
嬴政抬起头来,猛地将徐福推倒下去,重重吻了一下徐福的唇。
徐福:“……”他就不应该说话!
第247章
蜡祭日终究还是徐福顶上了,他穿着厚重的缁色礼服,顶着无数人或崇敬或感动或狂热的目光,主持完了蜡祭。直到这时候,徐福才真正体会到了他在秦国的地位,究竟是何等的重要。难怪那些大臣对他并无微词了,大约正是因为他在秦国的地位所致吧。
徐福哪里知晓,那些大臣皆是慑于嬴政的威势罢了。
抛开这些不谈,经过此次蜡祭之后,徐福忍不住开始细细消化,从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以后,所接收到的信息了。
绢布上记载的日记与他有着颇为相似的笔迹,还有在卜筮方面与他同出一辙的兴致和本事,还有许许多多方面……似乎都和他有所重叠,而且从秦王和国尉尉缭的口中,他得知,自己总是过一段时间便会失忆,他们从不怀疑他变了个人,他们都认为他现在的状态是正确的。
徐福细细一思量,便觉得有些惊恐了。
难道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穿越?不不,他怎么完全凭空想象出一个世界呢?上辈子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啊!
那么也就只有一种解释最为接近了。
那就是……从很早以前,他就穿越到这个时代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染上了失忆的毛病,每隔一段时间,关于这个时代的记忆便会清零。
但这多可怕啊。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留不下任何关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吗?
想着想着,徐福就觉得脑袋有点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内心突然间陷入了一种焦虑之中。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很对不起秦王?谁能接受一个总是动不动便会忘记你的爱人?
徐福坐在那里,久久都提不起神来。
直到嬴政进来的时候,唤醒了他,“阿福,那个男人说家中回信了。”
徐福转动了一下脑子,这才慢半拍地明白过来,他口中的那个男人是阿武。阿武的家人回信了?徐福没想到这样快,不过他现在可以为阿武换面相了。
“那我过去为他换面相。”徐福说着就站了起来。
嬴政望着徐福的方向,隐下了眼底的一丝心疼,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当然注意到了徐福的怔忡,和脸上隐隐闪现的痛苦之色。嬴政当然免不了心疼。这段日子,面对懵懂淡漠,却又不舍拒绝他的徐福虽好,但是嬴政却更希望徐福能够早日恢复记忆。如果那样长的一段记忆,只有他一人记得,那该是多么的痛苦。
“寡人与你一同前去。”嬴政走在了徐福的身后。
一国国君走在自己的情人身后,若是放在他人眼前,一定会令他们惊异不已。但是嬴政却极为喜欢这样去做。
偶尔站在背后,瞧着徐福的背影,他都觉得极为满足。
这段日子,他屡屡将徐福携带在身边,并不完全是为了趁着这时候对徐福做些过分的事,他是的确不希望徐福离开他的视线,这会令他回想起徐福失踪的时候。唯有每一次与徐福亲热时,唯有一转眼便能瞧见徐福的脸庞时,方才让他的安全感回笼。
走在前面的徐福走了几步,突然发觉身后的人似乎没跟上来了,他回头一看,嬴政还站在殿门口,徐福忍不住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嬴政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扬起笑容,大步走上前来,将徐福搂住了。
若是能将徐福变小,揣在怀中,那他就能更加安心了。
徐福满脑子都还是之前想到的,若他屡屡失去记忆,那对嬴政该有多残忍,于是此时他本来不大适应嬴政的动作,但最后他还是默默忍受了。
好像有那么一点儿……舍不得挣开。
从寄出信之后,阿武便被安排住在了一处小院中,徐福进去的时候,阿武手中捏着竹简,眼眶微微泛红。
徐福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竹简,那应当就是他家人传回的讯息?不过……徐福的脸色有些怪异。不过他们这么用的是竹简而不是绢布?那竹简极为笨重,刻起来也麻烦啊。
当然,虽然徐福在心底吐槽了两句,但现在只要拿到了竹简那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