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刻,林淮确定暮色是真的知道了。
因为秦栯手心那条项链,样式朴素得不像话,跟自己收到的一比,简直像是粗制滥造临时加工出来的产物。
因为那上面只有四个铁块字母,简单纯粹。
L-A-N-D
野火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挡住其他人视线,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疯子。”
第62章 家里小朋友想吃糖
这礼物送的一点都不含蓄, 甚至称得上嚣张。
把林淮的ID做成项链,再送到秦栯手上……
野火怀疑这群人就是来坑他的。
……腰又开始疼。
腰间盘突出都没这群疯批会秀。
“烦死了你们。”野火不耐烦地念了一声,盯着秦栯将项链缠好放进口袋里才让开视线盲角, 朝前走去。
有些事问不问都那样了,他心里有数。
野火推开训练室的门,老姚跟上,林淮落在最后, 秦栯就在他身边。
然后小朋友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朝旁边看了一眼便移开,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
秦栯很快垂眸:“怎么了?”
林淮目视前方:“想吃糖。”
秦栯:“?”
“暮色给了我一颗假糖。”小朋友面无表情,手心朝上,把那颗薄荷糖项链给他看,理所当然地说:“我馋虫被勾出来了。”
他声音过分清冷, 冷到这话就没一句像是他亲口说的。
秦栯站在原地出神好半天, 听出他话里些微的不悦和撒娇, 蓦地一下笑出声。
“先进去, 我去给你买。”他低下头附在他耳边说,温热的气息一扫而过,给那层薄弱的肌肤沾了几分热量, 晕出嫩粉的红色。
秦栯忍着上手捏一捏的冲动,偏开视线, 抬手扣了下门。
休息室内野火刚放下包, 转过来,“怎么了?”
“我出去一趟,一会组委会来找,你帮我把顺序移一下。”
他们今天的比赛是有采访的,除了国际惯例赛前垃圾话, 还有送给粉丝的新年祝福。
毕竟大年三十不回家吃年夜饭看他们在电脑前玩游戏,没点福利实在说不过去。
野火点头应下,又问了一句:“你去哪?”
秦栯摘下外设包,就近递给林淮,视线流转间从小朋友身上一闪而过,“哄小孩。”
野火:“……???”
这他妈又是什么新花样?
·
出了电竞馆,秦队长对着大把大把朝里涌的人群发了会愣,一直无意识勾着笑往下坠了坠,难得生出了一点类似迷茫的表情。
上哪买糖去?
触目所及除了人头就是各家应援站子。
人挤人的热浪滔天,他出不去。
出去可能就回不来。
更何况春季赛第一天他跟林淮往外面跑的那一圈,最后还是被路人拍了照传到网上,现在日常有人去他们那天去过的米线店打卡,应援摊位上挤满了人。
秦栯挑了下眉,步子收回来,随意靠在身后墙上,掏出手机在手中转了个圈,正在想该怎么办,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头也没抬,往一边侧了侧身子打算让人过去,声音却在身后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手下动作微顿,秦栯自下抬眸,看见一双限量款球鞋。
——是今年比赛一家赞助商春季刚出的联名款。
赞助商送的人不多,甚至不是按战队,而是按照选手名气送的,他也收到了一双,暮色那双他则嫌太素了扔在基地里落灰。
白色的鞋面,侧面烙上渐变色的字母。
国内选手收到的球鞋上面都有ID首字母,他的是G,而现在眼前这一双,堪堪望见一个W上扬着。
场馆依旧嘈杂,空气里有些不知道真假的硝.烟味儿,并着嘈杂的热浪一起袭来,后台出口这一块地方就被衬得格外安静清幽。
能闻见一股浅淡的橙花香气。
橘调一向是干净清爽的气味,早些年在MGT的时候,Tduang曾经不小心碰到桌子,打翻了Winder桌面上摆着的一瓶爱马仕橘绿之泉,登时弥散出一屋子浓郁的柑橘味。
“秦……哥哥。”Winder低声唤他。
秦栯皱了皱眉,没应声,抬眸看过去。
Winder的确长得挺好,皮肤白皙,脸上向来都是明媚张扬的神情,突然带着几分委屈惶措的样子看着人的时候,多数会被他这表情撞的心下一动,舍不得再说一句怪一声。
没多少人会从这边出来,又在墙后挡了视线盲区,广场上的人也看不见他们。
秦栯低头在手机上按了一会,然后滑进兜里,“有事?”
很多人说林淮是电竞圈里的一块冰,但其实Ghost却更像是凛冽寒风下的一汪水。
他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只是静静地在那待着,也许表面还有水流浮动,飘着几片残缺泛黄的叶子,再在这些残缺里夹了点点新绿,极易让人忽略这其实是在寒风天里。
一块冰只是冻那一下,水流无形四散,裹绕的每一处都让人冷到崩溃。
面前青年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有一瞬躲闪,又直直地对了上去:“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之前不知道Land跟你的关系,说话……没太注意,给你们添麻烦了。”Winder直视他眼睛,表情全是不加掩饰的愧疚,“我不是故意的,哥哥。”
秦栯没说话。
他只是这样看着他,看到Winder快要坚持不下去紧紧咬唇的瞬间低声问:“还有呢?你特意跟过来不可能就这事。”
Winder眸子一亮:“果然还是你最懂我了,哥哥!”
他笑着说:“我联系上庞哥了,他最近正好在上海,跟嫂子一起,年后会放半个月的假;Rang哥也是,他寒假时间很长,说是想回来看看,就是Tduang我一直联系不上,哥你要不要问问他最近在哪呀,我们聚一下好不好?好久没见了,我好想大家啊。”
20岁出头的年纪,声音还带着点细碎的软糯,尾音软软地下垂,活像是在撒娇。
跟亲近的人,絮叨着共同的话题,拉进彼此的关系,再仿佛这些年大家一直都没分开过,每个人都是亲密无间的,找个重逢,三两盏酒杯交错而过,就都还是最开始意气风发一起深夜一个一个数过排行榜上姓名的少年。
前一秒还在愧疚的人,下一秒就有这么开心快活的表情……
还是在马上就会上场碰到的情况下。
……
秦栯缓缓勾起唇,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轻声说:“我跟你说的话你又没往心里去。”
Winder一愣,笑意停在脸上,不会显得僵硬呆板,反而有几分纯天然的天真。
仿似单纯。
以前在一个队里的时候,大家就都怕秦栯,那一批青训生不止他们,只不过最后出来的人只是他们五个而已。
彼年不过18岁的秦栯,靠坐在椅子里,一排漫不经心和懒散的模样,眼眸向上一勾看进人眼睛里,再缓慢移开,聚焦对方身上某一个焦点——无拘是纽扣或者袖口——
只是那样看着,不过两秒钟就会让人从心底涌上一阵慌张无措,就好像自己仪表不端、表情有误、穿错了衣服、或者领口有早餐吃落的一片菜叶一般,升起许多无源无终的害怕慌张。
这种时候哪怕秦栯开口说一句话都容易让人像是做跳楼机一样心情飞速变化。
“比赛前我明明跟你说过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听上去莫名有几分惋惜可惜的意思,“我说你最好不要碰到我,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秦栯朝广场外面望了一眼,那里已经有一个角落掀起小范围的骚动了,“我家崽崽是个醋包,你总是来找我我其实挺难办,被他看见了又得不开心。”
Winder还没回过神,秦栯便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浅浅垂眸:“不要喊我哥哥,你对不起的人是林淮,也不是我,跟我道歉很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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