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郁源被身后的管家拉住。下一秒,他只感到眼前突然一黑——对方用一块黑绸布遮住了他的眼睛。
“怎么了?”
“是为了你好。”
接着,失去视觉的郁源差不多是被他们推着走的,脚下是绸布柔软的触感。
似乎到了法阵中央,周围有魔力波动,他被不知是谁按着肩膀,下意识地坐在地上。
场内没有人说话,乐者们的演奏不停。阵阵高音犹如猛烈的风浪激荡,回档在半空,令听者无不心悸。
亲王和管家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中间的人像是个摆在橱窗里的木质人偶,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
“砰——”
厅内巨大的落地钟刹那间响起,整整十二下钟声像是连绵不绝呼啸而来的海浪,随着昂扬的乐声,将零点的宴会推向戏剧开场的高潮!
骤然间风声大作,黑暗中明灭的青色火焰犹如墓地里盈盈鬼火,而那些长着尖牙的贵族们,都像是退下了一层外皮,面具下露出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亲王和管家一齐附下身。暂时丧失视觉的人感受到刚刚被扎好的衣领又被扯开,尖牙登时就毫不留情地扎破血管。
一人的手搭在他的腰间,将他下半身的衣物褪下些许。一件宽大的披风遮盖在身上,像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分毫。
其中一人的手流连在他的腿上,冰冷的呼吸落在腿根处。接下来,对方用尖牙了扎进腿部的肌肤。
郁源被夹在中间死死禁锢着,分毫动弹不得。
行动就是答案。
两处同时传来血液流失的感觉。
肌肤相亲时,各相迥异的感受犹如浪涛席卷。柔软的发丝落在腿间和肩颈处,好像被两只长着一身绒毛的动物扑倒在地,偏又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痒痒的。
城堡内,黑暗无边无际。
随着台上的人吸血进食的行为,台下也转眼间从衣冠楚楚的名利场,变成了血色交织的乐园。
他们中的一些带来私有的玩物,而另外一些血族聚在一起共享宴会上特意提供的“食物”。死亡的情况在这里已然是司空见惯。
这是身份崇高的亲王实现初拥的盛大仪式,也是所有到场的见证者欢愉的盛宴。
鲜血缓缓流逝,体温也在慢慢下降。
厅内的火把尽数灭了,唯余一室夜幕般的黑暗。
乐声愈发声势浩大,仿佛这样就会遮蔽此时的血腥与肮脏。
不知过了多久,吸吮血液的行为终于有快结束的迹象。恍惚间,郁源感到自己已经濒临死亡。
但是,没有下线。
他简直感觉是自己先前故意引导亲王的行为,被同等地还回来了。
背后的人温柔地搂住了他,耳鬓厮磨地窃窃私语:“疼不疼?”
是管家的声音。
痛感早都被调到百分之二十,现在被咬一口就跟针扎差不多。郁源默默无语,感觉最难忍的还是这两个人的头发都好长,圈圈绕绕地蹭在他的身上。
还有点痒。
他还等着快点死,但又不能太明显,只能尽可能委婉地建议:“......要不再咬深一点?”
沉默了一会儿。
“郁源。”另一个用膝盖抵在他腿间的人,自然就是亲王,声音似是好气又好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郁源看不到两人,自然也看不到彼此的眼神,但他的语气很真诚:“......我的意思是,咬深点,效果好。”
仿佛他才是吸血鬼,指导另外两人怎么进行初拥仪式。
没人理他的话。
此时亲王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手心深深地划了一道,又把匕首递给了管家。
管家盯着郁源褪去血色的半张脸,在自己的手腕处开了个伤口,鲜血霎时涌流。
他们相视一眼,几乎是在同时,两人举起流血的伤口。
接触液体的一瞬间,郁源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下一秒,那滴落的血就流到他的唇边,仿若玫瑰开到糜烂时的汁液流淌。
见状,亲王似是哄诱地说:“喝下去。”
郁源刚已经忍不住自己摘了黑布,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下,看清了两人刚刚的行径。
他没法跟管家对视,只能面对狮子一样微微躬身压着自己的亲王,顿了顿,才说道:“......喝了之后是不是就跟你们一样了?”
他其实更想说你们用同一把刀划烂手是不怕感染,吸血鬼不生病的吗。
亲王微笑:“当然。”
他像是一尊只在黑暗中现身的邪神,正大肆宣扬着有悖于光明的教义。
“你会和我们一起生活,远离阳光,远离你所熟悉的一切,从此以鲜血为食,在永夜之下,和我们一起共生......”
愈发兴奋的声音近乎咏叹,但可惜没有感染到另一个人。
郁源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那我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背后,管家微凉的呼吸落在耳畔:“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言下之意,就是不死。
郁源:“......”可我真的很想死,给个机会吧。
第14章
仪式上的两方僵持不下,郁源还等着自己流血死亡,没咽下去一口来自吸血鬼的血。
这一口下去,他可就成了“不死之身”。
台下黑压压的人影交织密布,像是耸动的黑色泥沼。至于祭台之上,不同于以往初拥仪式的旖旎无边......今晚的情况,总归跟一般人想象的不太一样。
管家摘下了卡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少了一份严肃和冰冷,反而添了些柔和。他在郁源耳边哄骗似地说道:“永远留下来,不好吗?”
这语调像是包裹着蜂蜜糖衣,抿一口嘴唇都是甜的。
被夹在中间的郁源,仿佛是个咬紧牙关不愿意喝药的小孩,对管家话里的暗示也视而不见,坦率道:“我对人类身份挺满意的。”
亲王与兰伯特对视一眼,前者明显想试图采取点强制手段,只要能喂进去几滴就行。
但兰伯特的眼神也很凌厉,大有如果斯摩莱特想强制执行,就会跟他动手的意思。
在这方面,两人的立场非常对立。
兰伯特循循善诱地抛出其他诱饵:“永生的身体,不变的容貌,强大的法力,取之不尽的财宝......所有东西,你说出口,我都能献给你。”
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同族。
郁源一阵沉默:“......你认真的?”
“任何要求。”兰伯特眼神坚定。
郁源身上还有两处牙印在往外冒血,汩汩涌流不止,虽然不疼,但到底有点像被戳破的气球漏气的感觉。
“我现在就有要求。”他轻咳一声,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匕首,上面还沾着两个血族的血,“一视同仁,给我也来一下,行吗?”
再多流点血,多拖延一点时间,他应该就能死了。
完美计划。
闻言,亲王想到他这一晚反常的表现,似乎明白了什么。弓着身子又靠近了些,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了距离,转头时高挺的鼻尖仿佛都要贴在一起。
“你该不会是......不想活了吧。”亲王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暗淡深沉。
郁源忙道:“也不是,我就是......”
在两人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往下编:“特别想深度体验一下被咬的感觉。”
“行啊。”亲王苍白但有力的手扣在他身上,像是挨个按下琴键,一步步摸索着上前。
黑暗中,他又凑到郁源左耳耳边,调笑的声音仿佛注入酒液中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那就成为我们的同族......”
“你让我咬个够了,我也让你咬......”
刻意加重的字音,试图让人发散联想。
但可惜另一个人类的想法跟他从来不同频道,听到这话,脑子里出现的画面约等于一窝猫抱着互相啃毛。
大厅内,黑暗笼罩下的其他地方有多迷乱,台上这场面就有多离奇。
习惯于强行掠夺手段的血族,竟也会有与人类僵持不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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