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76)
闫乱在早餐前享受了一餐比早餐更餍足的美味。
褚时雨红着嘴唇红着眼睛将给闫乱的早餐放到餐桌上,声音沙沙的:“吃吧。”
闫乱此刻的心情是这两天以来最愉悦的,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褚时雨,这才觉得不真实感慢慢消退,褚时雨真的来了,来到他出生长大的地方,现在和他一起坐在他呆了五年的家里。
“你爸的事有眉目了吗?”褚时雨问。
闫乱摇头,一**下去一个荷包蛋:“他以前犯的罪都遭过报应了,这次说是站错了队,我也不懂,警察让我别走,说可能还要找我问点事。”
闫乱不懂,但褚时雨听了大概的描述便立刻懂了,他看着狼吞虎咽的闫乱:“警察问你的话,你得什么都说不知道。”
闫乱点点头:“我就是想知道闫罗汉会不会死,会的话......”
闫乱用力咬牙,手上的筷子也停下,他埋下头塞了个面包在嘴里,低声含糊着:“会的话我就没爸了。”
褚时雨心疼地看着这样佯装坚强的闫乱,他伸手握住闫乱的左手:“不会的,这几天我陪你呆在古塔,我来想办法了解情况;等一切妥当了我们直接去考A影。”
A影考试比较晚,今年在年后才开考,此时离过年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呆在古塔的时间充裕。
“F艺成绩出来了?”闫乱下意识问,他记得初试放榜时间应该是昨天上午。
褚时雨“嗯”了一声,他垂下眼睫:“出来了。”
闫乱看褚时雨神情不对,预感准确地判断:“我没进复试?”
褚时雨抬眼和闫乱对视:“前两天新闻闹得很大,这个学校...可能是为了找些存在感吧;这不是你的目标院校,不用放在心上。”
褚时雨尽量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对闫乱说,想让闫乱也不要过度关注。
闫乱撇了下嘴,其实他面试结束后就大概预感到了结果,那老师对自己的针对性太强,不大可能让自己过。
“这些新闻会对我之后的考试有影响吗?”闫乱问,他担心的并不是那些网络上纷纷扬扬的舆论,而是校考。
“A影的话,我可以跟你保证,没有。”褚时雨笃定道,院校和院校在专业度、学术严谨度上面还是有很大差别的,A影是顶级的电影殿堂类高校,在招生方面是不可能受舆论影响的,这点褚时雨有信心。
闫乱点了点头,褚时雨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闫乱在某些方面和褚时雨特别相似,就是他们根本不在乎完全无关的人对他们的评价和喜恶,他们只在乎眼前人。
可当有些舆论发酵到一定程度,就成为了一个全民讨论的现象级事件;而现象级势必带来一些更刺激大众的八卦和隐秘。
这天没到中午,“闫乱爸爸”的词条上了热搜,随之一起在热搜上来来回回的词条还有“古塔”、“监狱”。
不用想象力太丰富的人,普通人看到这些词条,也能联想到些什么。
“闫乱父亲系重大案件嫌疑人,据悉已收监候审。”这是某知名新闻网发的通稿。
明星八卦在舆论的海洋里,被讨论得再热烈,也不过是一场暴风雨;但刑事案件便不同了,那是海啸、是火山喷发,是无法遏制的自然灾害。
褚时雨出门拿了外卖进来后,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闫乱紧紧咬着牙,整个人甚至在发着抖,他盯着手机屏幕,眼眶迸着猩红,眼中盛着水,他抬起头看褚时雨,声音颤抖、几乎咬着牙说:“他们在骂我爸,他们说要枪毙我爸!”
闫乱的眼泪顺势落下,他打开自己的微博,激愤地想要回应,却被冲上前来的褚时雨一把夺过手机。
“冷静一点。”褚时雨看着不服气的、眼中愤恨交加的闫乱。
“这件事闹大了会有上面的人来古塔严查,你觉得这对你爸是好是坏?”褚时雨目光复杂地看着闫乱:“忍着点,有时候看似是绝境的地方,才可以绝处逢生。”
闫乱的情绪平复了些,他讷讷地盯着褚时雨,声音依然哑着:“你是说,他们来查之后,会发现我爸没罪?”
褚时雨放下外卖的袋子:“罪肯定是有的,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人追着往三十年四十年甚至无期里判,上面如果有人上来查,顶多十年。”
“手机最近别看了。”褚时雨将闫乱的手机扔到一边,思维又被拉扯到当年自己家人轻易利用舆论将柏旭的整个人生颠倒黑白的事,他感到一阵恶心。
闫乱抿着嘴点了点头,那些说要枪毙闫罗汉、说闫乱未来一定也是个犯罪分子,说不定还要杀人、说闫乱花的都是闫罗汉赚的黑心钱的论调此刻在网络上高居不下;闫乱咽不下那口气,不是替自己,是替闫罗汉。
但他也明白褚时雨的意思,他必须沉住气,必须被骂几十万条、几百万条,必须在虚拟世界里成为一个众人释放正义感的靶子,才可能惊动一些隐在大众之后的权力机构,那时候,闫罗汉才可能有救。
这是闫乱成人礼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十八岁的他必须沉默含忍,闫罗汉才可能得救。
第71章
下午褚时雨陪着闫乱又去了一趟公安局,这次换了两个警察,级别明显比上次那两个高,但神情也更加凝重难看。
褚时雨在外面等着,他目送闫乱进去接受审问,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两声接到一条信息,褚时雨没看。
“是你把你爸的事捅给媒体的吗?”那个被帽檐压住眉眼的老警察沉声问闫乱。
闫乱直直看着他:“不知道。”
“砰!”那老警察宽厚的双手重重拍在木质桌子上,他矮**子,和坐着的闫乱对视,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你知道,你爸这件事曝光对他会有多大影响吗?”
闫乱盯着那声音浑浊的老警察,他像是身置另一个世界之中,丝毫没有被头顶刺眼的灯光影响。
闫乱眨了眨眼,没说话。
“这在逼着我们加速把他处理掉。”那老警察的声音含着威胁和阴森,眸中一丝冷笑。
闫乱缓缓咬紧牙,腮帮子发紧:“还没庭审。”
“他可以畏罪自杀。”那警察眼尾因为情绪激烈而抽搐两下,这话是故意在恐吓闫乱。
闫乱喉结微动,他挺住没有情绪外漏,语气透些不耐烦:“所以你到底要问我什么?你们找我来不是配合调查的吗?”
那警察眯起眼,沉沉盯着闫乱不再说话。
这次闫乱没有熬多久,不出两个小时就被放了出来。
“他们说我爸的事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消息,怀疑他们局里有内鬼和我接应。”车里,闫乱语气带一丝好笑对褚时雨道。
褚时雨点了下头,问:“他们有让你继续等通知要来配合调查吗?”
闫乱摇了摇头:“他们好像...有点自顾不暇,而且在暗示我他们会率先解决我爸。”
褚时雨笃定道:“不会的,他们不敢。”
离开警察局后闫乱带着褚时雨逛了闫罗汉在古塔的几个赌场,都只能在外面看一看,全都被贴了封条。
褚时雨开的是他刚到古塔就租下的一辆车,他担心这两天要和闫乱四处奔波,打车始终不方便,便租了车。
虽然奔波不多,但闫罗汉的赌场着实太多,而且狡兔三窟,分散在古塔市的各个角落里,褚时雨也庆幸自己租了车。
两人一直逛到晚上,闫乱不看手机,不看外界把自己骂成什么样,和褚时雨呆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是暴风雨里唯一一把伞下的温馨平静。
而此时的网络、甚至电视新闻,从无数网民、到电视台、官方新闻网站,已经给闫乱定了性:父亲涉黑,从小花脏钱、没素质没文化,靠一张脸欺骗大众的流氓混混。
褚时雨看完信息后将手机放进口袋,闫乱戴着很大很厚实的围巾和帽子推着超市的推车在前面走,古塔很冷,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装扮,更夸张的都有,所以闫乱反而没有被任何人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