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知长夏(113)

　　“哟，林老师，瞧你这一身打扮！下午回去很努力地收拾了一番吧？看来果真把我的话听进去了！确实比之前像样多了。你这块表还真不错，看着像积家的。现在高仿都做得这么好了？”
　　林知夏喝着茶，笑而不语。
　　“这就是积家正品吧？”何海波隔壁的一位女客忽然开了口，“积家的海航系列，看着像是5887经典款，是不是？”
　　“小姐好眼力。”林知夏点头。
　　“不是吧？”何海波讪笑，“美女，你别被我这同事忽悠了。我们这种穷教书匠，哪里有钱买几十万的表？这就是淘宝上的高仿货……”
　　说着把林知夏的胳膊扯了过来，仔细看他手腕上的表：“不过这做工确实精细，机械感挺好的。高仿做到这份上，恐怕不便宜。林老师为了今晚这顿饭，真是下足了血本。”
　　“是啊。”林知夏淡然道，“我家里准备了一堆各式各样的高仿，专门就在这样的场合穿出来。”
　　女客听得出他是在揶揄，抿嘴直笑：“看你衬衫的领口设计，这是纪梵希秋季男装新款？还没上架呢。”
　　“哈哈！”何海波大笑，“瞧，林老师，你立刻就被识破了。没上架的你都穿出来的，不是高仿是什么？”
　　女客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当然有这个可能。”
　　她对林知夏说：“我刚才就注意到你了。你皮带是H&M的，皮鞋是罗意威的，不仅是最新款，好像还是秋季时装上的T台款，对吧？”
　　林知夏惊讶：“您真懂行。”
　　那位女客递过来一张名片：“我是《风尚·男士》的主编，姓王。”
　　“原来是行家！”林知夏恍然大悟，“难怪我这一身的出处都被您说得头头是道。”
　　何海波诧异：“啊？不是高仿？这表是真的？”
　　王主编根本不搭理他，手撑在桌上，同林知夏谈笑：“光你这一身行头，真不大像个普通的大学老师。你还有什么副业？”
　　“没有副业。”林知夏说，“但是我有个朋友是时尚行业的，经常送我一些衣服。我对品牌并不敏感，只选合适的穿罢了。”
　　“难怪你穿着显得这么自然，一点儿都不显摆。”说到这里，王主编眼角的余光忍不住从何海波脸上扫过，“而且你一身国际名牌，但是西裤是‘狼行’的。我看到后袋上的小标志了。是品牌里的高端系列吧？”
　　“还真的是‘狼行’的西裤。”林知夏赞道，“王主编果真火眼金睛。我就说我是胡乱穿，并不懂搭配。”
　　何海波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笑道：“让王主编见笑了。我们搞科研的，不讲究穿戴。林老师平时挺不修边幅的，临时出来应酬，不懂穿搭，就乱穿了……”
　　“我觉得就这位老师的模样和气质，随便乱穿也特别好看！”王主编不客气地打断了何海波的唠叨，“林老师是吧？你这样搭配很好。要真从头到脚都是名牌，那就是俗气的暴发户了。”
　　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的何海波再次感受到了一波无情爆击。
　　等王主编转去和别人交谈，何海波忍不住问林知夏：“那美女说的是真的？都不是高仿？你这表是真的？”
　　林知夏不置可否：“又不卖货，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我们搞科研的，只要试验成果和论文是真材实料的就行了。”
　　何海波视线不甘心地在林知夏的衣服手表上来回扫着，像是个扫码器，非要扫出个真伪不可。
　　林知夏不自在地把身子转开，正对上关肃文幽深的目光。
　　主桌离林知夏他们这一桌并不太远。刚才那一番对话，关肃文要是有心，肯定全都听到了。
　　何海波到底是同事，同事当众出丑，林知夏也替D大觉得丢脸。
　　他下意识朝关肃文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无奈又充满歉意的讪笑。
　　没想这一笑又落进了何海波的眼里，等到上菜的时候，他又凑了过来。
　　“奉劝你一句，小林。别对这个关总太热情，当心人家误会你。”
　　林知夏的嘴角抽了抽，夹了一块凉拌木耳吃，等着何海波说下文。
　　何海波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这位关总的取向和我们不大一样，你明白吗？”
　　林知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林知夏在这方面一向不太敏感。他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遇到盛朗，自己或许并不会弯。所以他平时也不大和圈内的人接触，只埋头过自己的日子。
　　“建议你病急也别乱投医。”何海波的笑声粘乎乎的，十分令人不适，“我知道，刘老师那个项目，你想接过来自己做。可是对关总太殷情了，万一传出什么流言来……毕竟林老师你细皮嫩肉的……”
　　关系不好的同事之间说这样的话，已和羞辱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林知夏冷冷一笑，“何老师比我帅多了，还没我那么不修边幅。要把我们俩放在关总面前给他选，他肯定选你。”
　　何海波讪笑：“我可是富贵不能淫的……”
　　“那我更要以何老师为榜样了。”林知夏看似温和的笑容里藏着扎人的针。
　　坐何海波隔壁的王主编听了一耳朵，为了忍住笑，忙把剥了一半的白灼虾塞进了嘴里。
　　就这时，宴会厅的一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这骚动对于林知夏充满了浓浓的熟悉感。
　　就像一阵波浪，从远处涌来，越来越大，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宴会厅，朝主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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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黑裤，身躯劲瘦挺拔，微卷的黑发捋向脑后，露出一张俊美深刻的五官，以及一双在灯光下格外璀璨的碧眸。
　　仿佛有一股强大引力席卷全场，把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往这男人的身上引去。
　　“这是盛朗吧？”王主编率先低呼出声，“居然也请了他？”
　　“什么？居然是盛朗？”
　　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这个的男子。
　　这张俊美鲜明的面孔在这几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为人们所熟知。
　　“真的是盛朗！是我狼哥！”
　　不少年轻女宾客发出喜悦的低呼。
　　“……好高好瘦……”
　　“……真人更帅！”
　　盛朗早已习惯了被热切的目光包围。他步伐稳健，宛如一只黑豹穿过人群，走到主桌，同关肃文握手。
　　“真抱歉。”随着年龄增长，盛朗的嗓音越发低沉醇厚，尤其当他一本正经的时候，嗓音犹如大提琴低鸣，“天气的关系，飞机晚点，迟到了一会儿，还请各位老师和领导见谅。”
　　没人会为这个事责怪他。
　　对着这么一张英俊的面孔，这么翩翩的风度，主桌的女士们甚至全都不约而同地露出陶醉的笑容。
　　只有何海波困惑的声音显得略微有些不和谐：“盛朗不是艺人吗？他来这儿……”
　　王主编的白眼终于没忍住，朝他弹射了过去：“盛朗还是服装公司的大老板，你不知道？”
　　何海波显然不知道。
　　“刚才说的‘狼行’就是他公司旗下的男装品牌。”王主编说，“还有一个‘夏至’，是女装品牌，连锁店在丰市都开了十多家了。他的公司叫‘盛夏’，才开没几年，但已经是国内服装业的一匹黑马了……”
　　旁边一位男士补充道：“盛朗也是我们省新联会的头面人物。他平时挺忙的，大明星嘛。今天能出场，估计还是关总的面子。”
　　说话间，盛朗朝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众人噤声，却有一种隐隐的兴奋在浮动。
　　“不用专门加位子了。”盛朗朝关肃文摆手笑，“我怎么好意思让专家教授给我让位？我本来就是晚辈，和这群同龄人坐在一起更自在些。”